眾人都散了吧。隨著王夫人的言語,剩下的人也都相繼離去。這生日宴就這樣草草的散了。寶釵只覺得心裡發苦。
湘雲坐在位子上,看著離去的人的臉色,上牙輕咬下唇,也起身離席。回到賈母房中,她便翠縷把衣包收拾了。翠縷道:“忙什麼?等去的時候包也不遲。”湘雲道:“還等什麼去的時候,現在就走,還在這裡做什麼?——看人家的臉子!”正好寶玉過來,聽了這話,只當湘雲是在氣他席上給她使了眼色,忙近前解釋:“好妹妹,你錯怪了我。席上的別人分明都知道,卻不肯說出來,皆因是怕姑母一家惱了。誰知你不防頭就說出來了,雖然你有口無心,但是不管什麼緣由,你只要說出來就得罪了姑母一家,我怕你得罪了人,所以才使眼色。你這會子惱了我,豈不辜負了我?要是別人,哪怕她得罪了人,與我何干呢?”
聽寶玉說別人都知道,皆不肯說,湘雲覺得自己像個傻瓜,被愚弄了,只是她也不敢衝別人撒氣,於是對著寶玉,怒道:“你也別拿花言巧語來蒙我。我是個沒有父母給我長腰子子的,又不及你林二妹妹一個零頭。別人拿她取笑兒都使得,偏我說了就有不是。知道你會說話,但是別在我跟前說,我沒工夫聽,也沒心思聽。你去說給那些小性兒、行動愛惱人、會轄治你的人聽去!”說著就將寶玉往外推。寶玉急了,道:“我倒是為你為出不是來了。我若是有壞心,……”湘雲本來用力將寶玉往外推,想將他推到門外面去,結果看到站在門口的賈敏一家,一時愣住了,鬆開了手。寶玉正要賭咒發誓,見湘雲停了下來,愣愣地望著門外,他也停了下來,轉身望去,看見賈敏一家,也傻在了那裡。
漱玉見湘雲臉色難看,猜出她所想,冷笑道:“我和哥哥姐姐還有母親可不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只是母親帶著我們來辭別外祖母,偏你們說話又那麼大聲,也不避人,讓我們想聽不見都不成。”“聽見,聽不見那又怎樣?”到了此刻,湘雲知道說什麼都多餘的了,於是“破罐子破摔”,丟下這麼一句話,氣哼哼的往裡走。
“史大姑娘!”賈敏出言叫住了湘雲,道:“不管你是有意還是故意,錯了都是錯了,可是我這裡沒聽見你自認一個‘錯’字,反而別人被派出一身不是來。原本我覺得‘有理不在聲高’,但是你這般理直氣壯的模樣,還有寶玉伏低做小的姿態,都讓我平白心虛了幾分,似乎,似乎……錯的是我們?你這一招,比沒理還要辯三分胡攪蠻纏的還要厲害!只是雲丫頭,口德也是女子四德中的‘德行’中重要的一部分,你還是要好好修修才是,不然將來你犯了女子‘七出’之條中的口舌這一條之過錯,到時你別怪沒人提醒你!”
湘雲被賈敏說得只覺得又羞又臊,臉色蒼白,淚珠不住的在眼睛裡打轉,眼看就要哭出來了。寶玉心疼的不得了,想要上前去勸,又顧忌著黛玉這邊,但是就這麼看著湘雲哭,什麼也不做,也不是寶玉的行事作風。賈敏瞥了寶玉一眼,輕哼一聲,進賈母裡間屋裡。釉玉、黛玉和漱玉就這麼從寶玉身邊走過,連個眼風都沒給他,直接將他無視,當作沒有這個人。寶玉看著黛玉的背影,只覺得心一下被挖空了,空蕩蕩的,還有點鈍鈍的疼。張了幾次嘴,最終也沒有將話說出口。
賈母見到賈敏,嘆道:“你這又是何必?你做長輩的和一個晚輩計較,話又說的那麼重,雲丫頭一個姑娘家,哪裡受得了?還不定怎麼委屈呢!”賈敏心中氣苦,使個眼色,讓幾個孩子退了出去,才道:“就她委屈,那我們就不委屈了?母親你心疼雲丫頭,為什麼就不心疼一下我們?剛才你的嫡親外甥女差點被人比作戲子,母親你又不是沒聽到?事後雲丫頭不見半點歉疚,反而氣焰囂張的很。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長這麼大了,難道會不知道嗎?三教九流,士農工商,便是家裡的三等奴才,都比戲子要高貴些,雲丫頭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