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討小姐高興,一擲千金,連眉也不皺一下。趙公子戮臂誓血,說要為小姐贖身,給小姐名份,孫少爺寫了那麼多讚美小姐的詩……”
蔭蔭失笑:“吳老爺今晚約了我去別莊共聚,可一聽說夫人來了,立時就嚇得將我們從小角門趕了出來。趙公子倒是哭著喊著說要娶我,可如果我敢說要名媒正娶當夫人,他立刻就能嚇跑了。更何況,縱然是屈為小妾又如何?只需趙員外連著一個月不讓他這獨生子從帳房提一文錢,他困窘之下,把我賣了換銀子也是意料中事。至於孫大才子寫的那些詩……”
蔭蔭冷笑一聲:“你見過哪個才子名士,會用些浮浪詩文來稱讚他們自己的妹妹,妻子,女兒,並且把詩詞到處亂傳……”
“月兒,既然入了風塵,就永遠不要妄想男人的尊重。所謂的花魁,所謂的頭牌,所謂地眾星捧月,說穿了,也只是讓男人得到另一種快意滿足的手段罷了。他誇你也好,親近你也罷,捧得你上了天也行,最終都只是為了讓他們自己嘗試這種比普通妓女略高一些的追求樂趣而已。”
蔭蔭眼中仍舊帶笑,語調卻終是滄涼了起來:“說穿了,你還是一個用錢就可以隨便買來地東西。他們永遠不會真的尊重你,更不會欣賞你的才華。我烹茶再用心,再認真,和你隨便端來的茶,他們真能喝得出區別嗎?我的琴彈得再好,對他們來說,和那街邊地小唱,又有什麼不同。所謂名妓才女,其實是他們自己捧出來,造些韻事佳聞的工具罷了。這麼多年來,讓我真正感到被尊重,真正明白,自己下了苦心來學的才藝被欣賞地,只有容公子一個,更何況……”
她眼神悠悠,神思渺渺,言辭溫婉,幾似自言自語:“更何況,他並不曾對我動心,卻肯保護我。意外發生之時,換了旁的恩客,早就嚇得面青唇白,自顧自跑了,可是,他毫不猶豫地將我拉向後,用他的手臂和身體替我遮擋危險。那時牆倒窗塌,碎木亂迸,我清楚地知道,好幾塊被激射起來的碎木打在他身上,那聲音,光聽著,就知道很疼。可是,他始終不曾鬆手放開我,他一直護著我,好象,保護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是天經地義之事,好象從來不知道,這個女人,只是一個卑賤的妓女。”
她復又凝眸,看著神色有些惘然的燕凜:“後來,我故意緊靠在他的身上,故意緊抓著他不放,其實,已是動心,已是有些想要引誘於他。而他,明顯也察覺了,可是即使如此,他對我也依然沒有一絲輕薄鄙視的意思,也沒有無情冷漠地推開我。縱然我暗藏居心,他也還是保護我,從頭到尾,即沒有故作正人君子高高在上狀,也沒有急色輕薄乘機佔便宜。縱然我是個只有一面之緣,輕如微塵的女子,他也能這樣尊重善待,保護照料。如此男子,我又豈能不思之念之,輾轉難忘。”
隨著她輕柔平和的語聲回述舊事,燕凜心中的怒氣,也已漸漸消彌。既然知道蔭蔭並沒有過多的奢望,純是自然地對容謙的傾慕,他便也就沒有什麼氣惱了。在他心中,容謙本就是天下最出色之人,那麼普通女子與他有了接觸之後,芳心暗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不但不生氣,細想想,竟莫名地還覺得有些欣然。
這心情一好,語氣自然就平和許多了:“姑娘有如此識人之明,這般赤誠心意,倒是極為難得。只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姑娘雖美若天仙,容公子既然並未動心傾情,此事也便無需再提了。“
蔭蔭悠然嘆了一聲:“公子還是把我看得太高。象我這樣的女子,早就不奢望什麼海誓山盟,神仙眷侶了。青樓中人,不管青春年少時,何等風光華彩,一旦春光逝盡,下場大多慘不堪言。古往今來,多少名妓秩事,被世人傳唱,可又有幾個人知道這些名妓歸宿何等淒涼呢?”
說起這些,她的神色卻是平靜的:“我們這樣的女子,一生所求,不過是個安穩的終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