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都在半年以上。《喬彥傑一妾破家》(《通》)敘宋朝事,稱杭州喬俊“有三五萬貫資本,專一在長安崇德收絲,往東京發賣,販棗子、胡桃、雜貨回家來賣,一年有半年不在家。”《蔣興哥重會珍珠衫》內另一客商陳大郎,徽州人氏,“湊了二三千金本錢,來走襄陽販糴些米豆之類,每年常走一遍。”徽州水道通襄陽毋須數月往返,其所敘每年僅走一遍,當系因每次坐候收購物品,在牙商客店中遲滯之所致。
客商貨品出售時,經常亦無批發商承購。《陳御史巧勘金釵鈿》(《明》)故事中,敘“一個賣布的客人……口內打江西鄉談,說是南昌府人,在此販布買賣,聞得家中老子身故,星夜要趕回。存下幾百匹布,不曾發脫,急切要投個主兒,情願讓些價錢。眾人中有要買一匹的,有要兩匹三匹的,客人都不肯,道:‘恁地零星賣時,再幾時還不得動身。哪個財主家一總脫去,便多讓他些也罷。’”其所敘地方為江西贛州府石城縣,甚通水路,客商所存布四百餘匹,裝置船中,值銀二百兩,急時雖減價低於本錢,亦難覓得買主。如此城內有批發商承購,則故事不合情理。
買賣時賒欠,通常非客商之預籌,大概多因臨時貨物不能全部賣為現金。前述老僕阿寄所販漆,值銀僅十二兩,“遂僱船至蘇州,正遇缺漆之時,見他的貨到,猶如寶貝一般,不勾三日,賣個乾淨,一色都是現銀,並無一毫賒賬。”阿寄來自浙江淳安,蘇州乃其新到之處,文中暗示,雖在此情形之下,通常賒欠為無可避免。又蘇州在16世紀為中國重要商業中心,油漆又為工業重要原料,其供應仍有賴此小販式之客商不時湊應,殊堪注重。此故事敘明代事,其地點乃《三言》作者馮夢龍之故鄉,如有大資本漆商經常囤集此物料,市場供應無缺,則作者無法自解。尤有甚者,此故事往下更稱:“元來販漆的都道杭州路近價賤,俱往遠處去了,杭州到[倒]時常短缺。常言道貨無大小,缺者便貴,故此比別處反勝。”則杭州油漆之供應,情形亦不亞於蘇州。
客商所賒欠之賬,稱為“客賬”。因非預有籌劃之信用貸借,而系臨時付款人資金缺乏所致,是以其賬目亦須挨戶索討,尤不能轉劃於信用貸款之店商,有如現代之銀行。索討欠賬,則經常曠日持久,有父子相承者。《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解釋蔣赴廣東遠行之動機為:“想起父親存日廣東生理,如今擔閣三年有餘了,那邊還放下許多客賬,不曾取得。”《呂大郎還金完骨肉》(《通》)主角呂玉為一大本錢布商往山西發貨,“遇著連歲荒歉,討賒賬不起,不得脫身”。以後呂玉因嫖妓而患風流瘡。下文稱:“捱到三年,瘡才痊好,討清了賬目,那布商因為稽遲了呂玉的歸期,加倍酬謝。”其文中未及直敘者,則雖大本錢布商,其發貨亦系零售為主。其所賒欠之購貨者,必非僅只一家,亦甚難可能只三家五家,而大概為十家或數十家。此又可與前述江西贛州府石城縣情形相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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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客商及其生活(2)
《三言》中所述客商,通常搭僱內河船隻載貨,自備船隻者不可多睹。《蔡瑞虹忍辱報仇》(《恆》)敘明代事。內有卞福者,“漢陽府人氏。專在江湖經商,掙起一個老大家業,打造這隻大船。眾水手俱是家人。”此情形似為例外。通常一般客商均需僱船。船主則以撐駕船隻為生,並不上岸貿易。《宋小官團圓破氈笠》描寫有一劉順泉者“雙名有才,積祖駕一隻大船,攬載客貨。往各省交卸,趁得好些水腳銀兩,一個十全的家業,團團都在船上,就是這隻船本,也值幾百金,渾身是香楠木打造的。江南一水之地,多有這行生理。”另一船戶,則租得仕宦之家船隻,載貨牟利。此為《蘇知縣羅衫再合》(《通》)所敘“儀真縣有個做慣私商的人,姓徐名能,在五壩上街居住,久攬山東王尚書府中一隻大客船,裝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