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豎著耳朵偷聽妻女對話的男人,噴出了剛入口的茶,浸溼了胸前那條五爪金龍下的那片祥雲……象那雷雨來臨前夕翻滾的天邊暗雲。
一向深沉內斂的偉大的皇帝陛下……失儀了。
慈寧
九天旭日照銅龍,
朝罷從容侍上宮。
花萼聯翩方晝永,
晨昏常與問安同。
————康熙御製詩
花瓶子裡插著一束來自草原的紫色的小花。
小鐘兒似的星星點點的花蕾像“滿天星”一樣密密麻麻簇生著。
燁兒說這花叫“姬松”……這麼小的花兒偏取個大樹氣勢的名字。
我用手輕輕碰了下那看似嬌嫩的淡紫色苞蕾……卻沒有鮮花滑潤的觸覺……乾的?乾花?
“姬松是蒙古科爾沁部的語言,意思是永不凋零的花,如青松般。它只長於蒙古科爾沁大草原上,是皇祖母特地叫人送到這裡。”
永不凋落敗壞……我著迷的撫摩著這已經失去生命卻豔麗依舊的花兒,猶如時間停止在她綻放出最美的那刻,隱隱地還有一股清鬱的草葉幽香,花形還保持著凝露後甫被人採摘那時的模樣。
咦……皇祖母叫人直接送到這裡?送到目前作為我書房的東暖閣這間“無憂”閣?她知道無憂閣?
那年我已傾空那間密室的所有“寶藏”,惟獨燁兒寫的那塊匾捨不得丟,乾脆挪到這裡。她點著名地叫人送來……我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問題,這個花的花語是永不凋謝枯萎衰老,以花比人……蘇麻?
心裡猛地一悸,抬頭望向他……他的墨色瞳子倒映出我的驚惶。玄燁反手握住我的,眼神卻是平淡無波。
她什麼都知道?她一向洞悉宮中大小細微不是嗎?現在的我卻已不是以前她信任的蘇麻,以前還有個身體還能和她攀緣上點關係,可如今從身體到靈魂都不再是她。我……不是那個她交心,愛護的蒙古蘇麻喇,我就是我自己——葉茉兒!
我無助地望向燁兒……我該怎麼說?
“去吧,茉兒。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他幽深的眸子平淡無波,可那溫熱的手包握住我的,是那麼的緊,那麼的有力。
“別怕,我陪你去。”他說得自信而又篤定。
瞅著這個早已褪去稚嫩的偉岸男子……記憶中猶如轉眼,這個一直叫我姑姑的孩子、繼而少年、青年……到目前已經而立的他,容顏未改卻更多了幾分睥暱天下的君王霸氣,和一個盛世帝王的自信。
不管老祖宗對我這個新“蘇麻”是接納還是拒絕,就算慈寧宮裡設有“鴻門宴”,我也不會畏懼,三百年的時空都跨越了,不就為了他麼。再說,我有他……
心無怖懼自然心情如雲開初霽,我揚起頭對他欣然一笑。
*
慈寧宮。
它坐落在皇宮的西北部,宮的東面對著乾清門西側的隆宗門。慈寧宮其實是個宮殿群班的建築自明代起就一直是皇太后太妃們的寢宮。宮院面積一般象徵著主人地位,而慈寧宮算上慈寧花園的話佔地面積比東西六宮加起來還要大。
孝莊皇太后就是現在的太皇太后是清朝開朝以來第一位入住慈寧宮的女主人,她一住就住了四十四年。
為了表示對這位歷經三朝,更是輔佐了兩位皇帝登基的偉大女性的敬意,康熙皇帝的的親生母親已仙去的聖母皇太后以及現在的母后皇太后(順治帝的第二個皇后)都沒有入住慈寧宮,而是和幾位太妃分別住在東部的寧壽宮和慈寧宮西邊的一些宮院裡。
今日玄燁與我步行,西出隆宗門,不多遠就是慈凝宮的東門永康左門了。他每日早朝之後,都要沿著這條路線到老祖宗的寢宮中問安,幾十年如一日。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