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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剛過,客人就陸續來了,到得似乎比往常多些,也不知是不是衝著這位神秘的新人。

天色漸漸暗沉,每一張餐桌上都點著一盞素白的薰香蠟燭。

酒吧側面的一間休息室裡,寧河正在換裝。

他穿了一件v領的修身絲質襯衣,袖口墜著流蘇金線。襯衣原本配有腰帶,只是他太過消瘦,腰帶的搭扣就算繫到最緊的一環也嫌鬆散,索性就沒有用。

外面傳來敲門聲,酒吧經理隔門詢問,「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您這邊都準備好了嗎?」

寧河掏出一個眼影盒,隨手在眼尾掃了一些金粉,然後戴上一雙細絲絨的手套,走過去拉開門,「樂隊到了嗎?我隨時可以開始。」

經理邁克是個中年白人,見到寧河的一瞬怔了怔,心跳突然加快,不太流利地說,「都、都準備好了,我去讓他們就位。」

按照合約規定,寧河的演唱時間是從每晚8:00到8:30,休息45分鐘後再從9:15唱到深夜十點。每週登臺四天,約期為半年。

時隔整整六年,寧河再一次透過美國海關,目的地卻不是加州,而是冬季漫長卻同樣繁華的紐約。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接下這份駐唱合約。只是離開了太久,心裡以為那些穿過時間湍流的意難平都已過去,是時候回來面對一切。

寧河神情微淡地走上舞臺,四座響起掌聲。站在舞臺中央的一刻,他抬眼看見凱旋賭場的幕後老闆程景森帶著他的戀人尹寒坐在角落的一張圓桌邊,顯然是來為他的首唱捧場。

寧河隔著滿座賓客,沖他們略微頷首。

鍵盤的前奏響起,他手扶話筒,隨著緩緩展開的和聲,唱了一首日本歌姬中森明菜的代表作《難破船》。

舞臺追光灑落在他肩上,將他修長無暇的脖頸照出白玉一般的色澤。黑金質地的絲衫掩不住這幅單薄清瘦的身型,他的五官堪為俊美昳麗,眉目間卻透出幾分落寞。

一曲唱畢,賓客之中安靜了幾秒,似乎眾人都還沒回過神來,繼而才響起了連綿的掌聲。

這樣的場合,表達喜愛的方式都很剋制。寧河坐在高腳凳上,看著腳邊漸漸堆疊起來的花束,湊近話筒道了一聲謝謝,又繼續他的演唱。

中場休息時經理邁克在一旁叫住他,問他要不要去和那些買下昂貴鮮花送他的賓客聊上幾句。

寧河知道這是駐場歌手應該遵循的禮數,客人為他花了錢捧了場,需要及時回謝,就算讓他陪著喝上一杯也不算逾越。

可是他前天剛剛落地美國,時差沒有倒好,心緒也有些煩亂,就推說,「今晚不去應酬了,請你替我回謝他們。」

邁克先前得過老闆的授意,要給寧河提供舒適自在的工作環境,所以沒有勉強他。寧河返回休息室,在小沙發裡闔眼躺了一會兒,接著起來獻唱第二場。

酒吧裡的客人較之上個時段多出不少,場內幾乎坐滿了,場外也加開了十幾桌。

寧河坐上高腳凳,話筒拿在手裡,另隻手抬起來,給鍵盤手扣了一個響指,於是聽得幾個簡單的和絃落下。他垂著眼,開始唱《cry a river》。寧河是為舞臺而生的歌者,深諳觀眾的喜好,這兩場的選曲頗為應景,慢歌快歌兼而有之,現場氣氛被他掌控得遊刃有餘。

整場演唱還剩最後十分鐘時,酒吧的露天餐區突然出現了一道頎長身影。

寧河本來不會過多留意客人的舉動,可是此時他清唱著一首舒緩情歌,全場都陷入安靜聆聽的氛圍。唯獨那個人,緩步從重疊樹影之下走出,站在寧河視線餘光的一角,始終沒有落座。

寧河不經意的抬眼看去,隔著夜間浮動的燈火和霧氣,猝不及防就見到了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