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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無奈的笑。他說得對。

自此以後,我就不再把他收起來,漸漸有人知道我有個這樣的朋友。

很危險,社會並不如我們一廂情願般想的那麼開放,公開之後,要進那種望族的門就難了,就算一般中國男孩子,聽說這女人從前與外國人來往過,也會裹足不前。

我其實犯不著這樣。

但不知恁地,我又覺得不公開他的話,是對他不起。或許已經太遲,一切大錯都是這樣鑄成的,女人一念之慈,後患無窮,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合同將滿,要回國去。

他不止一次說過,他不喜歡這個城市,硬要他留下來是沒有可能的事,我斷然不肯開口懇求。跟他到波士頓?別開玩笑,我又不是一無所有的人,說走就走,這裡有我的社交圈子、職業、房子、節儲、親人……巴巴的跟洋人到外國去,孤苦零丁,單單指望他對我好,太渺茫了吧,叫他負那麼大的責任,也不公平。

外國的生活,自然可以習慣,但在毫無必要的時候,我不打算冒風險。

這樣沒有前途的感情水池,我不還是涉足下去,浸濕了身子,不知為什麼。

故此在陽光下看著亞歷山大杜維治那閃爍生光的金髮,我很感動,為自己的浪漫感動,在現今的社會來說,一切浪漫都是奢侈。

人人都是這麼精打細算,又有幾個像我這樣的傻瓜?同這個洋人泡,但是又不想嫁給這個洋人。

終於亞歷士說:「我想像你這樣性格的女子,不會貿貿然嫁一個外國人!」

我說:「亞歷土,我也為這個問題想了很久,嫁洋人的女人分兩類!一種是極之富裕,金錢可以彌補一切的黃金女。另一種是一無所有,賭它一記的女光棍。你看我,既非前者,又非後老,多麼難堪。」

亞歷土問:「你為什麼要把事情分析得那麼清楚?」

「不這樣是不行的,生活本身便牽涉到管理鬥學,精打細算才能保證在軌道內好好活下去,與錢財無關,女人對財政都頗精明,但卻濫用感情,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女人跟著拆白黨。」

「我是拆白黨?」他瞪看我。

「你家裡也不能接受東方人。」我忽然說。

他沉吟,並不打算給我憧憬,要騙我不比騙鄉下女,還是說老實話的好。

過很久他說:「可以克服困難。」

我苦笑。在我這種年齡,幹麼還要自尋煩惱,嘗試爬上珠-朗瑪峰,去征服一個美國家庭,過嶄新的生活。

我已經連新睡衣都不肯穿了,最要緊是舒服。換句話說,我愛自己,遠比愛杜維治為多。

但亞歷土是不可多得的好伴,真是的,這令我捉住他的手晃來晃去,不捨得他。

要是他走了,不知生活會如何。空處之餘,自然還有寂寞,都要費額外功夫來一一克服,真是煩惱。

他輕問:「或者你會來北美看我?」。

我指指他的胸口,「你來看我才真,年來我很怕乘長途飛機。」

「矜持矜持矜持。」

「你想我怎麼樣?一聲叫我就撲著過來?我又不是小狗。」

「我寄飛機票給你。」

「我寄給你好了,我也有兩萬塊替你買泛美頭等機票。」我微笑。

他知道話又說造次了。「怎麼攪的?你情緒又開始壞,咱們來往大半年,你總不肯開心見誠的與我說話。」

「我沒有為你顛倒不等於我沒有喜歡你,我這個人的性格很難瘋瘋顛顛的欲仙欲死為一件事,我不是糙包,無從燃燒,所以你失望了。」

「什麼事都一大篇道理!」他咕噥。

「去找蘇絲黃,趁現在還可以找得到,再遲就沒有了,她可以滿足你簡單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