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打不過,怎麼讓我相信你?”鄭磅礴脖子上青筋四起,一臉冤屈。幹事:“你也別急。你要能用火柴刺透皮帶,我就信你。”幹事遞給他一根火柴,解下自己的皮帶,抻直了橫在他面前。
鄭磅礴用戴著手銬的手舉起火柴,他向皮帶瞄準時,看到了我。
我給予他鼓勵的目光,他自信地點點頭,刺下,皮帶穿了。
幹事大驚:“哎呀!我從小到大,今天算是見到真功夫了!”鄭磅礴冷笑一聲:“笨蛋!皮帶上有眼,要不你怎麼係扣呀?”幹事大怒,掄起皮帶,嚇唬著要抽他。
鄭磅礴又冷笑一聲:“你再仔細看看,我刺的地方是眼還不是眼?”幹事低頭察看皮帶,驚喜地抬頭,說:“啊,你扎的不是眼!”這時警車到了,幹事把皮帶給警察看,警察也很驚訝,但他嚴肅批評了幹事:“說過多少次,保衛幹事沒權使用手銬!”幹事辯解:“現在犯罪分子都能買到手銬,我為什麼就不能使呢?”警察怒吼一聲,幹事不說話了。
警察給鄭磅礴換手銬時,看到學堂中冒煙,叫道:“著火了!”幹事解釋那是假象,是抓捕鄭磅礴的計策。警察流露出欣賞的表情,但看了犯罪現場後,又把幹事批評一番:“你多少算個專業人士吧,怎麼就沒看出人還活著呢!”奄奄一息的華老師被抬上警車,鄭磅礴也被押上警車,車內就滿了,幹事需要搭驢車下山。警車開走前,我跑上去跟警察說:“鄭磅礴肯定認罪,求你們千萬別……”警察說:“我們讀警校時,少林拳是必修課。放心,對待武林人士,我們都比較客氣。”我們目送著警車開出山谷,轉身見火燒上了學堂的房頂,幹事大驚:“誰在屋裡管火?”我們面面相覷。幹事:“怎麼?都跑出來看熱鬧啦!”學堂的火勢已大,學員們坐在山坡上,等著火漸漸熄滅,響起了越來越大的哭聲。幹事坐在山坡最低處,腦袋深埋在兩腿裡,陷入徹底的失敗感,這場大火把他一上午的聰明才智都抵消了。
我坐在山坡最高處,一個女學員爬上來,說:“我要跟你談談。”我想一定是鄭磅礴的女友,答道:“是該談談了,你傷了他的心。”女學員一巴掌拍在我腳上,叫道:“說什麼呢!把我當成誰了?”我定睛一看,是帶我來此地的擦鞋女,想不到我已認不出她。她與我並排坐下,卻不說話。我問:“不是要談麼?”她長嘆一聲,說:“六年了,突然見到你,只想問你還認不認識我。現在不用問了。”我倆坐了很久,學員們陸續下了山坡收拾火場殘骸。她說她也要下去,山坡上的人少了,我和她再這麼坐著,會非常顯眼。她在遵循“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我問:“你還要跟著混下去?華老師要死了呢?”她轉頭,上嘴唇收緊,正是六年前企圖咬我時的兇相,說:“他不會死。”她奔出二十幾步,回頭喊一聲:“你呢?”我沒有回答,擺擺手,她一溜小跑地衝下去。
鄉保衛幹事在下午三點鐘搭上了一輛下山的驢車。他剛坐好,一個人跳上驢車,挨著他坐下,說:“把你的皮帶給我,我可以把一盒火柴都插上去。如果我做到了,請借給我兩百塊錢。”此人是我。
【二十七】
回到北京後,才發覺,有一件事情,我逃避了整整六年。
六年前,我應該為了Q,衝進美校,見人便殺見物便毀……起碼應該用暗勁把氣體大腦和體育老師的內臟震傷,讓他倆在半年後查無原因地死去。
鄭磅礴只學了一招劍法,便立刻去了斷恩仇,而我一身的武功卻不出手,真是慚愧。
出了火車站,沒有回家。我在新華門小吃一條街吃了碗疙瘩湯,想到即將殺人,又吃了碗羊雜湯。後來,還吃了小籠包子、紫米粥、南瓜粥、驢肉火燒、肉夾饃、京都肉餅、牛肉拉麵、朝鮮冷麵、新疆拉條子……
胃脹難忍時,想到還有一樣沒吃——滷煮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