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萬馬的秦人打來,或生或死無人預料。衣角被雨打溼,溼漉漉的粘在身上有些發涼。
一把紅梅的油紙傘撐起,傘下站著一個人。
還記得那年宮闈裡,下著鵝毛大的飛雪。她從司政局出來,漫天的大雪將紅色的屋簷遮蓋,她將傘緩緩放下任雪花飄到自己身上,飄雪落在身上一下子就化掉,在這個薄涼的宮裡似乎這般才更有暖意。
“怎麼不撐傘?”
“你知道嗎,我不喜歡這裡。”
“既然你選擇了就要去面對。”
——既然你選擇了就要去面對——
深邃的眼睛深不見底,如一汪幽潭,他從來都冷冷淡淡像水一般沒有任何可以讓人看透的神情,他的關懷藏在深處。林煊之並非冷,只是習慣了拒人於千里之外,一顆棋子又有什麼資格可以掙脫束縛呢?
林煊之撐著傘走來,停在白璃的面前,紅梅的油紙傘正好撐起他們兩人。
“我來接你回去。”
——我來接你回去——
回去……我已無家可歸無路可去。
“阿煊,你記不記得你曾和我說既然選擇了就要去面對。”
林煊之不語,看著白璃的眸子裡有了絲波瀾。“因為樓鋮?因為莫婉秋?”
白璃搖頭。“樓鋮的命是我欠他的,他的妻子還有孩子便成了我的責任。師傅被人殺害了,你應該知道的,師傅的仇我也還沒報。我不是花盛景,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不是在說笑,我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或許你並不相信,可這是真的。在那個世界,因為我的過失害死了一個孕婦包括她懷中的孩子,我為此來到這個世界,曾經這個身體她叫花盛景,但從她重生的那一刻起便是白璃,只是我而已。我曾經自私的想,若我留下來不理會被我害死的孕婦和孩子會如何?我這麼想了也嘗試著這麼做,但是我真的錯了,我發現我的心更本放不下這個包袱。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我不會讓自己輕易的死去,請你也好好的活著。這個亂世容不得兒女私情,既然你娶了莫婉秋便好好的過吧,她的確是一個可以為你匡扶大業的人。”白璃看著林煊之說出了一番痛苦的話,眼淚是強忍著不流下。
我的心早就給了你,只是你沒有好好保護,讓它一次次的撕裂。
白璃咬唇打算逃離這裡,放下真的可以放下麼?白璃在心裡問自己。
放下,談何容易!
林煊之抓住了白璃的手腕,緊緊的握著,不讓白璃有半分機會離開。
眼睛裡的淚水如同光亮的鏡子,倒映出林煊之的臉,白璃將頭底下不讓林煊之看見她這副狼狽的模樣。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白璃狠心將林煊之的手甩掉。
白璃倉皇的逃走現場,劍奴緊隨而上。
林煊之望著自己空空的手掌心若有所思,心裡一下子就空蕩蕩的。他的阿璃離開他了……像一陣風吹來又像一陣風離去。
白璃遠遠的逃離,不知道跑了多久,渾身已經溼透了,大顆大顆的雨不斷的打在臉上和眼淚混成一片,白璃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哭泣。
“主子。”跟隨上來的劍奴無力的站在一旁,從來他只知道如何保護主子,可是他不會如何安慰主子。安慰,聽起來似乎是個很無聊很矯情的詞彙,他不需要學也不會學,但是此刻,看著白璃無力的趴在草地上,痛哭的流淚他很想做什麼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喊一聲主子,此刻劍奴很有些神傷,自責為何只學會了一身武功。
白璃痛苦的趴在地上,直到胸口有了痛的感覺才渾然一醒,從懷中掏出藥來服下。
看著藥瓶子,白璃苦笑。有因必有果,似乎冥冥之中註定,不是說好要好好活著麼,她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
白璃逞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