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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阿玉,我給她起的。”莊夫人淡淡地道,“她眼眉像阿盈,年紀恰好與阿玉相當,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阿玉那孩子可憐,我只見過一回,現在遇到個像的,我就當阿玉疼一場吧,補償在阿玉身上的遺憾。”
莊寅嘆口氣,“改日帶過來瞧瞧,我也看看那丫頭,她若願意,接到你身邊住吧。”
“我提過了,那丫頭有骨氣,不願攀咱們家的高枝,寧可當丫鬟。”莊夫人簡單地解釋道,轉而提起另外一事,“當年阿玉過世,我顧念唐尚華跟阿盈情投意合,便沒有想過把阿盈的嫁妝要回來,今日看到那丫頭,我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兒。我好好的女兒外孫女都死了,就算是她們不幸染了病,那也是唐尚華照顧不周,現在他嬌妻在側,兒女雙全,想來早忘了阿盈母女,那我何必再顧念當年的情分?過幾天你派文禮去趟京城吧,拿著嫁妝單子,把東西都要回來,少一樣讓他們按時價賠。”
外孫女離家出走,就是因為繼母孃家侄女想搶她的東西,唐尚華不為女兒做主反扇她一巴掌,這幾年說不定用了多少嫁妝討好他人,她不會讓他白佔便宜。
嫁妝乃出嫁女的私產,夫家無權干涉,像莊盈這種,死後唯一女兒也死了,無人繼承嫁妝,孃家人是可以討回嫁妝的。當然,婚嫁乃是為了結兩姓之好,只要女婿家沒有大錯,孃家人一般不會要回東西,特別是名門望族,要了顯得他們捨不得那點家財。
莊寅就皺了眉頭:“這樣不妥吧?生老病死,尚華也沒辦法,他年紀輕,膝下又沒子嗣,續娶合情合理……”
“生老病死?”莊夫人眼圈一下紅了,流著淚質問他:“我女兒嫁人前好好的,怎麼到了京城身子就敗了?唐家說得好聽,誰知道是不是因為阿盈一直生不出兒子才故意害她的?怪我,怪我啊,我自己生不出兒子,害阿盈也生不出,只是我比她命好,你沒想害我性命給旁人騰地方,我可憐的阿盈啊……”
說到傷心處,莊夫人再也站不住,踉蹌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背對男人抹起淚來。
莊寅已經很久沒有看過老妻落淚了,又是因為早逝的女兒,他聽著也難受,呆坐片刻走過去拍拍妻子肩膀,“罷了罷了,既然你心裡難受,我就讓文禮走一趟。”
妻子子嗣艱難,苦了一輩子,他虧欠她太多,如今年近花甲,怎麼順心怎麼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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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這邊也剛用過飯。
飯後散散步,回來宋殊照舊檢查三人課業,楊昌背完文章要走,宋殊沒讓,等朱壽背完,他邊收拾桌子邊淡然地道:“唐五其實是個姑娘,以後她就是鶴竹堂的丫鬟了,你們平日與她相處注意些,不可再像之前那樣沒有規矩。”
他語氣太尋常,以至於楊昌朱壽一時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直到宋殊起身朝書架走去,楊昌才最先回神,猛地扭頭問唐景玉:“你,唐五你是姑娘?”
唐景玉朝他狡黠一笑,熟練地撒謊:“是啊,我怕掌櫃嫌我是女的就不收留我,所以一直瞞著你們,沒想今天還是露餡了。”
楊昌實在是難以置信,沒忍住朝唐景玉胸口看去。
唐景玉惱羞成怒,指著朱壽道:“你看你們倆,都是男的,一個清瘦一個壯實,難道不許我跟旁的姑娘有差別嗎?我知道我聲音沒有別的姑娘柔,可我就是女的了,你們愛信不信!”說完懶得理會二人,繞過朱壽往外走。
“唐五!”朱壽一把拉住她袖子,半是茫然半是著急地道:“我信你是姑娘,你別生氣,你聲音也比外面的人好聽。”
這話再傻也是奉承,唐景玉虛榮心得到了強大的滿足,剛要誇朱壽慧眼識珠,忽瞧見那邊宋殊轉了過來,目光清冷地盯著朱壽拽著她袖子的手。知道宋殊最講究這方面的避諱,唐景玉連忙掙開朱壽退後幾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