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齋的生意做得極大,京城官宦之家的女眷幾乎都是它的老主顧。生意好的叫人眼紅,忙時進了門的生意猶且還要往外推,而云裳齋的老闆卻是個已過三十的半老徐娘。這老闆閨名小雙,因姓秦,故而人稱秦老闆。慧安聽到腳步聲轉過頭時正見這秦老闆在方嬤嬤的帶領下款步而入。
她雖已三十出頭,但瞧著卻似花信之年姿色正好的美婦,極顯年輕。她穿著一身水紅色金絲鑲牡丹花的錦繡緞袍,外罩淺紫軟雲羅雨後新荷的燈籠裙,頭上只簡單地梳著墜馬髻,烏壓壓的側髻上別了朵栩栩如生的鵝黃色牡丹絹花。那大朵開放的牡丹花映得她本就妖媚非常的粉面更添了幾分神采,五官其實算不上極美,但眼波流轉間偏就有一股子勾魂攝魄的韻味,叫人直移不開眼。右眼角下長了一顆米粒大的栗色淚痣,瞧著卻不顯突兀,反倒給她平添了楚楚動人的風姿。
見她步履輕慢嫋嫋婷婷而來,便是慧安也瞧的一愣,暗讚一聲,做女人做到如此嫵媚也實屬少見了。
這秦無雙乃是賢康帝的四皇兄寧王的外室,在西四坊有一座園子,聽聞每幾日寧王必留宿一次,對她也算寵愛。而云裳齋也算是寧王的產業,秦小雙一介女子,既做了商人整日裡拋頭露面,又當了人家的外室,雖則那人身份高貴如寧王,但這麼個站在風口浪尖上的女人免不了要被人指點說道。
據慧安所知,京城的夫人閨秀們便沒一個瞧高她一眼的,說的話不乏那難聽的。只慧安親耳聽聞便有一回是在平王府的端午鬥草宴上,眾夫人們由衣飾說到了秦小雙。那安寧侯夫人當時就譏笑出聲,說秦小雙也是不易,勾欄院的姑娘招呼了男人猶且有私房銀子可拿,而秦小雙既要與男人暖被窩子還得幫男人賺銀子,交的銀子少了只怕還免不了一頓責罵,也恁是可憐真真連勾欄姑娘都不如。當時附和者何止一二,更有不少夫人猜測秦小雙年紀已是不小,寧王又是那麼個渾人,只怕再過兩年被寧王玩的膩味了,她又失了姿色便會被棄之趕出雲裳齋,到時候那些個被雲裳齋搶了生意的還不活剝了她才怪,大家還斷言,秦小雙現如今猶且算是風光!可前面卻定是一條死路。
當時慧安並不在意,只聽聽便罷。可據她後來所知,這秦小雙非但沒有被寧王所棄,反倒被抬進了府,做了侍妾,半年後寧王妃病逝,寧王府分了家,秦小雙年近四十得育寧王幼子,彼時寧王已將近六十,老來得子哪有不愛的道理,當即秦小雙便母憑子貴竟壓住了府中兩位側妃,在寧王的寵愛下一舉奪了王府中饋,雖只是個侍妾但過的卻是女主子的日子。而寧王年紀也大了,這麼個老花花腸子也不知是厭倦了外頭的花花世界,還是老來沒了那份體力,抑或真就被秦小雙攏住了心,反正是自秦小雙進了王府便再未在外頭胡來,後來更是遣散了府中未曾生育子嗣的姬妾,日日都留宿在秦小雙那院子。而當年譏笑秦小雙的那些貴婦人們,卻是沒幾人過的比她更舒心滋潤的。
想到這些慧安瞧向秦小雙的目光便有些探究和好奇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倒是出了神。
秦小雙見慧安如此不由吊起一雙丹鳳眼上下將自個兒打量了個遍,這才脆生生地笑道:“可是奴家有什麼不妥之處,怎惹得沈小姐如此瞅著奴?”
慧安這才進惚著回過神來,揚眉一笑!道:“秦老闆好風采,可叫我瞧迷了眼。”說著面上便是一紅,有此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
屋中眾人聽聞慧安這話登時皆一愣,秦小雙聞言本覺慧安是出口譏諷她,但見慧安神情不像,眸中更是一點諷刺之意都無,清亮亮的透著一股子真心的讚歎,她一詫之下,卻也真心笑了出來,面頰也跟著一紅,有此羞措地道:“沈小姐可真是說笑了。慧安見秦小雙拘謹,還緋紅了臉倒是有些意外,只覺著以秦小雙的年紀和閱歷,會因她一句真心的誇讚而紅了臉,這樣一個歷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