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想知道此時此刻的殷據,尊貴轎中華麗袖下,那雙手是不是也青筋暴起緊握近顫。
她眼裡閃過一抹快意,冰冷而緩慢地放下眼簾。她怎能忘記,這個所謂志同道合的表哥刻意加深她對侯府的仇恨,淋漓盡致地利用完她之後,一把火燒死了她?
山呼千歲的空當,鳳凰臺下的打鬥聲顯得突兀,所有人轉過頭去看,那開路太監扯著公雞嗓子罵道:“誰在那裡放肆!”
雖說皇后皇子無權無勢,可表面上的恭敬還是要表示表示的。大駕當前居然鬥毆不止,這可是對天家的大不敬。
時下人們揚頭探腦竊竊議論,有識得鍾離決的發出恍然之音,對左右介紹道:“洛陽的跳水將軍呢,野路子出身,不懂規矩。”
不多時,參與打鬥的官兵和鍾離決被御林軍押解到鑾駕前,其餘人包括侯府儀仗隊在內都退到合適距離處圍觀——糾紛還沒得出確切的處置他們目睹的人就管自己離開,這是不合禮節的。當然也有那純粹被“跳水將軍”的名號吸引了強大好奇心的,他們睜大了眼睛打量跪在廣場上的青年男子,低聲傳播說:
“瞧,這就是近一二年在洛陽聲名鵲起的少年將軍鍾離決,聽說他一個人召集起了家鄉玩伴,建了支軍隊,叫作洛軍,曾大敗周軍!私家軍吃國餉,威風著呢!”
“嘖嘖,是挺厲害,可是聽說這回他急功近利貿然開戰,給了周軍可趁之機,把大半個洛陽都給丟了。他倒好,丟了城‘誇’一下投水自盡,結果給救回來沒死成。到底陛下震怒,繳了他的兵馬,派人將他綁回京都要嚴懲呢!什麼少年將軍,自己封著玩的,朝廷半個文牒將印都沒給,這下降罪,罷官都省了,直接咔嚓!”
“嘿嘿,是啊,這不他進京也有十來天了,一開始還到處登門找關係,前幾日還找到我府上,可誰想攬麻煩?根本沒人理他,這不,自暴自棄了,大庭廣眾下和官兵動手,這一身酒氣的,果然雜牌軍扶不上臺。”
“只可惜了那支洛軍,聽說是能征善戰的,可現在副將參將都進了大牢,整支隊伍窩在京外野地,不給吃不給喝,攤上這麼個主帥也算他們倒黴……”
蒼蒼聽著聽著,瞭解了情況,她目光輕轉,透過人群望著被反剪雙臂按著跪在地上的男子,看那低頭沉默卻不卑不亢的側影,心想,他不是自暴自棄,出演這場戲是他在做最後的掙扎,可惜……
她看了看兩頂沉寂的鑾轎,鍾離決似乎不太瞭解政局,找錯了物件。
轎中人不聲響,太監拂塵一擺尖聲問:“下跪者因何緣由鳳駕前廝鬥,可知驚了皇后娘娘那可是死罪!”
鍾離決還沒動,官兵已經不迭地磕頭,為首那壯實的惶恐不已,慘聲道:“娘娘明見,是這鐘離決在鳳凰臺下喝酒,下官帶人驅趕他,他不但不走,還一言不發對我們動起手來。一切都是鍾離決惹出來的啊,娘娘開恩啊!”
說著一干人五體投地磕頭如搗蒜,恨不得把頭磕爛以顯示自己多麼可憐一般,在場有些人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那手執拂塵白麵厲色的太監也面露鄙夷之色,腳下遠離他們往鍾離決這邊站了站,他問鍾離決:“他們所說可屬實?是你挑起的事端?”
鍾離決抬起頭來,不看太監,倒看向鑾轎,音色沉沉擲地有聲地道:“啟稟皇后娘娘,事實的確如此,但草民是逼於無奈才出此下策。”
彷彿怕被打斷,他略略一停都不等轎裡的人回應,隨即繼續道,“草民鍾離決,洛陽人氏,自幼頗得父老鄉親的認可,組建起家鄉護衛兵,後來逐漸發展成三萬人的洛軍,蒙我皇器重,以國餉培養,也曾拿下過一些戰果。年前草民受周人挑釁迷惑,誤判軍機,以致洛陽大半淪陷,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草民自知罪重,願以死贖罪,但洛軍上下皆只是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