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圍著廚房承擔起一箇中規中矩的保姆簡單角色,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日復一日的煩瑣生活,還是在不經意間,迷失一個自我,被拋棄到城市的拐角,成了受汙染的垃圾。
我放下筆,進了亮亮的房間,孩子手裡的書歪在一邊,他靠在床上睡著了。我輕手輕腳給他脫去外衣,把他抱起平放在床上,再給他蓋上被子,然後熄了燈,帶上門。我將客廳裡的燈也關了,進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朝臉上潑了些冷水,我想讓自己的思緒沉靜下來,理清紊亂的頭緒,給家裡寫信。
回到書房後,我關上門,將窗戶開出一點縫隙來,想讓外面的縷縷夜風,吹醒我的鄉愁,在天邊的那一頭,是寒星寥寥的夜空。
思緒一旦放縱開來,就好像鏡頭重閃,頻頻浮現。那晚上我寫了有好幾頁紙,從出門到上車,從一路上顛簸到踏進京城見到天安門的感受,從老太太家的家務細節一直寫到剛才那個叫亮亮的孩子已入睡。寫得很囉嗦,一股腦兒地倒將出來,好比一個鄉下小女孩,第一次進了縣城後,回到家裡有數不盡的話茬兒。
可信中,我只字未提工錢,我擔心有變數,到時候讓父母空歡喜一場,那可是一年收成的一倍,本指望風調雨順,豐收在即,卻遇到澇災,顆粒無收。我的心境就如同父母固守的田地,成事在天了。在保姆眼裡,僱主就是頭頂之天,有陰晴,有冷暖,也有不測風雲。
寫完家信,感覺有點累了,關上窗戶,我回到了客廳,將燈開啟後,又細細察看了一遍茶几周圍,生怕地板上沾有汙跡,茶几上殘留茶屑。
阿蓮的故事 20(2)
牆頭上的掛鐘已快指向12點,可那警察還沒有回來。我望了望門,不放心地走過去,扭動門閂試了幾下,又使勁拉了一把,見門紋絲未動,這才關了燈。回到自己的屋裡,我本想用熱水洗個腳上床,可裡面的塑膠盆有好幾個,亮亮也只認得自己的盆,我不敢動用那幾個盆。好在北京冬天有暖氣,只要不出門也不覺得冷,脫去外衣和毛衣,上了床,感覺床軟軟的,被子裡散發著花露水一樣的清香。
我想,今夜可以做個好夢了。
矇矓中,感覺耳邊有什麼東西在騷擾,一陣緊似一陣,好像驅不走的蚊蟲,嗡嗡亂響。我在酣夢中醒過來,這才聽清楚是電話鈴聲。深更半夜的,誰來的電話,那警察回來了嗎?怎麼沒人接電話?我在床上遲疑了片刻,見電話始終沒人接聽,就套上毛衣下了床,開門到了客廳,開啟燈一看,主人臥室的門還敞開著,我往裡瞥了一眼,床上空空的,警察還沒回來,而掛鐘顯示,已是凌晨兩點了。
我趕忙過去拿上話筒,一陣爆炸式的嗓門震得我耳鳴:電話打了老半天也不接,誰讓你把門反鎖了?快開門!
我一聽正是警察,急忙擱下電話去開門,木門確實被我無意中反鎖了,我知道自己闖禍了,上門還不到一天就讓僱主責備了,也怪自己睡得太沉,將電話當成了蚊蟲叫。開了木門,就見警察站在鐵門邊,臉色鐵青,眼睛發紅,看上去疲倦不堪,額頭上那塊滲出紅絲的紗布嚇得我倒退了好幾步。
他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頭上就纏上紗布了。
進屋後,他一句話也不說,坐在茶几旁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又起身走到冰箱邊,從裡面拿出兩個大饅頭,放進塑膠盒裡,然後才叫我拿進廚房的微波爐去加熱,多拿幾個蒜頭過來。兩分鐘過後,我將熱饅頭和蒜頭放到他跟前。他喝了口水,用手捻著蒜皮,動作很熟練,一會工夫便將幾個大蒜頭剝了皮,隨後將一個蒜頭送進嘴裡,咯吱咯吱地嚼起來,邊嚼邊吞嚥饅頭。我從沒見過生吃蒜頭的,這不是將作料當菜吃嗎?
見我傻站一邊瞧著他的吃相,警察努了努嘴,意思是讓我進房睡覺。我忙說要不要給大哥炒個菜,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