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正初拖著疲憊疼痛的身軀,一步一踉蹌,回到工棚。
他躺下。
身邊是工友的鼾聲。
身上的血早已止住。
可心裡的血卻流不完。
他遇到了比道心破碎更可怕的事。
道心破碎,尚可重鑄。
丹田不能吸納靈氣,連修煉的資格都沒了。
這一刻,他感到比當初在南障鎮,在莫僧廟,在小青山傾塌的那一刻,更深沉的絕望。
這具身體已經朽爛,毫無彌補的可能。
那是兩位八階高手,都無能為力的遺憾。
甩掉肉身,奪舍重生,是兩人唯一想到的辦法。
可是以仇正初這凡人修為,連神識都不能外放,他能奪誰的肉體?
這是無解的難題,連白蛇的勸慰,都帶著一絲落寞。
只修神魂,倒是另一條出路。
只是自古未曾有單修神魂能到七階者。
而不成七階,連進入黑牢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修仙還有什麼意義?
仇正初不是傻子。
他看出白蛇在猶豫。
他很清楚,白蛇來到自己身邊,肯定是有所求。
如今自己淪為廢人,修為盡失,種子被破壞。
若是還能重返仙途,或許它看在往日情分,能幫自己一把。
而此刻,她還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
仇正初明白,雖然她還在安慰自己,承諾會想盡一切辦法幫自己。
但她遲疑的語氣出賣了自己。
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她早晚也會跟那些已經遠去的人一樣離開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念及此,他更生煩悶,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往日裡那些豪言壯語,那些壯志雄心,都在火裡化成了灰,湮滅地無影無蹤。
小喜……趙廉……紅娘子……那些回不來的朋友們,我再堅持下去,還有意義嗎?
……
第二日一早,因拉山石的牛車還未到,眾人並不開工。
寧一峰領著大夥兒繼續為靖魔司牛管事建閣樓。
見仇正初換了新衣,寧一峰有些納悶兒,也沒見他揹著包袱什麼的,哪裡來的衣服?
不過這不算大事,沒必要開口去問。
對這新來的,他到底多上心了些。
冷眼看去,因見仇正初今日行動不自然,心中疑惑,以為他生病,上來詢問幾句。
仇正初昨夜殺人,若是此刻顯出異常,必被人懷疑。
他努力裝出正常的樣子,解釋道:“昨晚鼾聲大,睡不著,有些沒精神,中午補一覺就好了!”
寧一峰點頭道:“沒事最好,有事便與我說,莫要硬撐!”便不再理會。
等到了工地,才發現其他兩支隊伍已經來到。
眾人或坐或站,恣意大笑,交頭接耳攀談,形狀萬千,像個集市,好不熱鬧。
黃明虎向寧一峰打招呼:“老寧,來的有點兒晚捏!”
寧一峰笑道:“這不還沒開始嗎?”
黃明虎道:“也是,不知咱江副領隊的去了哪裡,到現在還沒露臉捏!”
寧一峰笑道:“他昨夜值班,興許是累了,找地方躲起來睡過去了!”
黃明虎讚歎道:“這值班捏,也就走個形式,不過是看上兩眼,回去睡覺便是了,誰還敢把咱們偷了怎的?”
“咱江副領隊,心眼兒太實了,他怕是真滴守了半個晚上捏!真是個好小夥兒!~”
寧一峰一陣反胃,心道人都沒在這兒,你拍馬屁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