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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衡已不能說話。
好半天才說:“令兵迴轉,去曙州,我寧願是謬誤,寧願是謬誤……”他重複著,每說一個字,肺部就像氣竭一樣稀薄難受,到最後心瞬間如撕扯裂開一樣,那痛突如其來,撕心裂肺,遲衡承受不住一下子撲到在地。
景朔急忙去攙扶,喝令使者:“站著幹什麼,叫郎中!”
心口生生被撕成片一樣,遲衡按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氣,最後竟劇烈咳嗽開來,咳著咳著忽然一口血咯出,而後如掏心挖肺一樣乾嘔開來。
景朔急忙遞軟巾,郎中也倉促趕來。
但遲衡根本就痛得翻滾開來,幾個人也無法將他止住,最後護衛一狠心,往他頸彎處狠狠一個手刀下去,遲衡又吐出一口鮮血,終於暈厥過去。
景朔焦急:“郎中,為什麼忽然就這樣?”
郎中把完脈,疑惑道:“脈象,無任何異常。常人的話若是嘔血,不說損肺傷氣,輕的也必然氣血逆脈息亂,再不濟鬱結胸胃,但終歸是不至於……”
饒是景朔性情好也耐不住了:“直說,該怎麼辦!”
“先喝一碗熱水。”
都吐血了,你就一碗熱水打發,景朔摁住心口那團氣,緩緩道:“下去,熬一桶熱水。郎中,你好好的診一下,中侯一向身健體魄,無緣無故怎麼會這樣?”
郎中忙活了一晚,末了也就是熬些順心意氣的草藥。
次日正午,遲衡才醒來,眼睛佈滿紅血絲,按住心口,半天沙啞著嗓子道:“景朔,收軍,去曙州,刻不容緩!”
景朔一怔:“你擔心朗將。”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立刻鳴鼓,全軍聽令!”遲衡起身,雖遠不如昨日那般山崩地裂,心口還在絞著痛,跳得很快,跳出胸腔一樣的劇烈。他想見到顏鸞,立刻見到,立刻,馬上,一刻也不能等待。
“可是,咱們再快也追不上的!朗將騎的是千里馬,就算你一個人,也是追不上的。”
“我不是要追上他。”遲衡只是搖頭,“我要去救他。”
景朔一愣,怒了:“我知道你擔心你恐懼,但行軍能是兒戲嗎?沒有一個信報說朗將半路有難,就憑一張信口開河的星相嗎?有事罷了,若是沒事咱們這麼倉倉促促回兵,進的是曙州,挑起的可是曙州封振蒼和顏王軍的戰事!咱們在這裡停上兩日,有什麼事再說!”
“那就晚了。”遲衡深吸一口氣,“回軍,回長流!”
景朔據理力爭:“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一耽誤安州的進攻,誤了朗將的命令;二顏王軍遲遲不到,將惹怒態勢鄭奕;三插足曙州,封振蒼必然反撲。”
“回軍!”
146一四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春的風極冷極寒;遲衡領著騎兵一馬當先驅往長流,心急如焚,行軍慢,回程快;很快他就趕到了長流。請使用訪問本站。長流的水是那樣急促;翻滾著濁浪。
景朔站在遲衡身後:“別急,你昏厥的那天;我就已派出快馬使者去追隨朗將之行;有任何變故,他自然就回來彙報。中侯,既然咱們已兵臨邊界;想攻打也該好好想想,那是曙州封振蒼的地盤。咱們是兩萬大軍;不是兩萬熟了的稻草,能隨便胡來。”
遲衡抬起馬鞭,凝望長流之水。
他沉默了。
因為心忽然不疼了,難道是化險為夷了嗎?景朔的話,遲衡心中早就思考過,在一切未知之前,他不能輕舉妄動——畢竟無論是預感還是星相,都是不可靠的。望著長流,那天翻滾的桃花在瞬間被淹沒,情形歷歷在目,他緩緩地說:“將所有的校尉召來,有事商討。”
遲衡咯血的事早一夜傳遍,對為何回來這裡眾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