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易……”凱墨隴輕念著這個名字,他並沒有給出回答,但是安琪卻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端倪。
凱墨隴的口吻裡只有淡淡的輕蔑,他對趙公子談不上厭恨,與其說是報復,不如說是遷怒。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才回到賀蘭霸身邊,而那個人竟然沒能認出他,不僅如此,還被趙易這麼輕易就用一個女孩要挾了過去……安琪思及此處,看著凱墨隴波瀾不驚的側臉,手心沁出冷汗。凱墨隴是心思縝密的人,但事情一旦牽涉賀蘭霸,他的行為就會變得像動物一樣非常本能,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好在無論如何,這一幕已經落下帷幕,阿姆萊不能再興風作浪,趙易也成為過去式了。“如果他一直認不出你,你就永遠不告訴他嗎?”她委實不解,“你這到底算是愛他還是恨他啊?”
凱墨隴扭身望向窗外,遠方的夕陽燃燒著沉沒,沉默著燃燒:
“我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天,他一次都沒有提起過我。不管我怎麼暗示,都聽不到任何有關的隻言片語。我不知道他是忘記了,還是即便想起來也打算漠視,在我各種明示暗示的情況下他依然無動於衷。有一次我泡在浴缸裡,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他在叫我,其實不是那麼明確,只是聽著有點像那兩個字,我為了那兩個字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下樓,結果……他竟然是在做噩夢。”說到這裡自嘲地牽起嘴角,“我覺得自己被搞得很狼狽。”
必須得很狼狽吧,安琪心想,看著這樣的你,再想象你渾身是水地衝出浴室的樣子,我都會覺得好難堪。
“我以為他決定考庚影是因為我,成為編劇是因為我,放棄以前那個他,一直孑然一人都是因為我。”凱墨隴輕聲說。
“難道不是嗎?”安琪脫口道。
“萬一真的不是呢?”凱墨隴轉向她,“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安琪不知該說些什麼。凱薩離開得太突然,只用一年的時光想要動搖賀蘭謹建構了十七年的世界,沒有那麼容易,但他至少還可以在那個人身邊等待,像精衛填海,愚公移山,可是突然間卻身不由己地離開,他不在賀蘭謹身邊,十七年的汪洋轉瞬就能將他投下的小石頭淹沒。
也許凱墨隴應該直接提著行李找到丹美大廈A座20…3,敲開門對門後的人說一句“我回來了”,然後盡情擁抱對方。所有重逢戲碼都該是這個樣子。
但是她現在稍微有點明白凱墨隴的心情了,對賀蘭霸而言這也許只是平淡無奇的六年,但對凱墨隴來說,這是從煉獄裡好不容易衝殺出來的六年,他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對方能在看見自己的第一眼時就認出他,好彌補這長達六年的思念和煎熬,這不算是一個過分的要求吧?誰都會說不算。但是賀蘭霸卻一點沒有要想起他的意思。他肯定也糾結過是不是要直接攤開了說,但是總還懷著一份期待,暗示一次,再暗示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後所有的勇氣終於都用光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凱墨隴從窗邊起身,低頭掃了一下大腿上撲落的灰塵:“努把力,好讓他愛上現在的我。凱墨隴也好,凱薩也罷,他隨便挑一個就行了。我不在乎了。”他衝窗玻璃露出一個和曾經的自己截然不同的暖男笑容。你不是想看我笑嗎,我練了很久了,沒有讓你失望吧。
安琪看著凱墨隴的背影,這件Zegna白襯衫是她在折扣店裡隨手淘的,提在手中輕飄飄的一件,穿在凱墨隴身上一下就挺拔厚重起來,這樣又清爽又有力的背影會讓女生有想要掛上去的衝動。好可惜,她對自己說,這些都只是副產品。
凱墨隴正要轉身,忽然吃痛地縮了一下肩膀,抬手捂在肩胛骨的位置,扭頭不解地看著身後的女子。
安琪很無辜地收回戳在凱墨隴背上的手指:“我就是想試試看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