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夏低著頭;手裡折著一張化驗單;低喃道:“對不起,因為這樣的事以前也發生過,我總覺得她不會跳的……”
賀蘭霸倒是沒想到丹雪居然還是個慣犯,語塞了半天:“你不知道她為什麼想不開?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袁夏手裡的化驗單都折成指甲蓋大小了:“以前是,上個禮拜我跟她分了。”男孩停下摺紙的動作,崩潰一般扭曲著臉,手指顫抖著,“我實在受不了了,高中時她就用這招讓我答應和她交往,我以為等進了大學大家各奔東西后她就不會再纏著我了,可是就連藝考她也堅持要跟我一起參加……”
賀蘭霸算是聽懂了:“你從沒喜歡過她?”他想說“那你當初就不該答應她啊”,又想到今天這一幕,忽然就完全諒解袁夏了。
“以前我說要和她分手,她就跟今天一樣,總是鬧很大動靜,我不得不妥協,”袁夏說,“後來我發現如果不狠心,就要這樣下去沒玩沒了了……”
“一狠心就是這樣的結果,”賀蘭霸問,“你後悔嗎?”
袁夏沉吟許久:“她要真出事了,大不了我賠她一條命,但我不後悔和她分手。”
賀蘭霸沒想到對方說得這麼堅決,有些難以置信。雖然丹雪這性子使得著實讓人很頭疼,但也不至於真到要同歸於盡的地步吧。
“我有喜歡的人了。”袁夏輕聲道,“那個人等我很久了,也一直默許我和丹雪維持這樣的關係,但我不想再辜負對方。”
賀蘭霸看著低垂著眼簾的袁夏,沒有多問,只嘆了口氣:“既然一直默許你和丹雪的關係,也許人家並不介意呢。”
“但我介意,”袁夏說,“我介意每次大家聚會時他必須微笑著看著我和丹雪親暱地坐在一起,我介意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大家鼓動我和丹雪當眾接吻他必須跟著鼓掌,我介意坐火車的時候他永遠只能坐在我對面的位置,這麼多年他一直是單身,但每次介紹我給他的朋友認識時都只能說我是他的朋友。”說到這裡頓了很久,“上上個禮拜,他被確診出是胃癌。”
這個急轉直下的劇情顯然讓賀蘭霸始料未及。
“醫生說是早期,治癒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但是得到確診訊息的那一刻我怕得冷汗直流,”袁夏抬頭道,“師兄,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嗎?本來以為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錯過今天還有每天,錯過這一刻還有下一刻,可忽然之間那些時間都被沒收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被按下了倒計時。如果手術沒能成功,那我怎麼辦?我回憶起他的時候就只剩下那些和丹雪在一起,而他永遠一個人坐在遠處看著我們的畫面嗎?”
賀蘭霸知道袁夏並不是想從他這裡尋求答案,但是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卻把他問住了,他啞然了半晌,最後只能低聲安慰:“他不會有事的。”
袁夏的樣子很難過,在陽光下整個人如同籠罩在陰影裡。手機鈴聲在這時突兀地響起,袁夏摸出手機,看見來電人,凝重的神情才鬆了一些。
賀蘭霸聽見袁夏對手機那頭的男聲說:“……嗯,她沒事,放心吧……別多想了,跟你沒關係……”然後又嗯嗯地應了幾聲。
賀蘭霸起身輕拍袁夏的肩膀,示意自己先走了。袁夏衝他點點頭,繼續和手機那頭通著話。賀蘭霸走到住院部大樓門口,回頭看著握著手機起身在花園裡踱步的袁夏。這背後的故事其實他早猜到了,只是沒有點破。這就是為什麼袁夏會參演龐麗的劇本的原因。
電梯裡只有他一個人,袁夏的話不停迴響在耳邊——本來以為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錯過今天還有每天,錯過這一刻還有下一刻,可忽然之間那些時間都被沒收了。
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叫人難受呢,賀蘭霸望著一下下變化的樓層數字,心想。
因為上天收走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