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說:“我跟她關係好啊。以前同村,現在也同村,還同是沒了男人的,就衝著這個,你說我怎麼忍心看她就這樣被活活淹死?”
楊敬軒見她神情懇切,微微動容,凝視她片刻,終於嘆道:“你有這樣的心腸,我很敬重。只是這樣的舉動,終究太過莽撞。幸而……”
他腦後彷彿長了眼,頭也沒回,掃去一隻爬上來的地鼠,閉口不再說話。
林嬌見他果然信了自己,瞧著還很感動的模樣,壓下心裡的罪過感,反問道:“那你呢?你怎麼會來救我們的?”
楊敬軒一怔。
他在外逢了這樣的暴雨,中途折回城中之後,想起桃花村地勢低窪,不放心便連夜趕了過來。到時卻見半月坡上滿是躲難的村人,而下面的村子已經成了澤國。問了幾句曉得是林嬌放出的訊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聽人七嘴八舌說她隻身往村裡去,離開前還罵了楊太公兒子媳婦幾句,瞧著是要去找因了通姦被關在祠堂的春杏,心便立刻吊了起來,遍尋船隻之時,聽到一住在村口的村人說自家有隻舢板,農閒時抬了放到河裡捕魚摸蝦,平日怕被人偷,覆在屋後用麻繩吊在牛棚頂上,說不定還在,立刻便下水憑記憶找了過去,果然在附近見到那舢板被卡在兩棵樹之間,翻過來撈了根隨處可見的竹竿駕著往祠堂而去。
他很慶幸自己來得還算及時,接了眼前這女人,此刻還能與她一道相靠坐在這土地廟中,要是再遲一些……
“為什麼來救我啊?咱們可沒什麼大交情,我雖然叫你一聲叔,可也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叔……”
林嬌見他不答,偏要催著問,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樣子。果然見他躲著自己的目光,含含糊糊不願開口。心中大快,嘴上卻還不饒。正逼問著,眼前忽然一黑,香燭頭燃盡,塌陷了下去。下面的地鼠再次騷動起,林嬌聽到桌腳邊又一陣窸窸窣窣,彷彿又有老鼠要爬上來。黑燈瞎火的她可沒本事趕,嚇得又朝楊敬軒擠了過去。
楊敬軒感覺到身邊這女人似乎恨不得整個人鑽到自己懷裡的樣子,柔軟的身子緊緊貼著自己,心裡忽然湧出一陣細小的甜蜜,並沒躲開她的依偎,反而柔聲安慰道:“別怕,現在看不見,但我能聽。不會讓它們上來的。”
他確實沒說大話。爬了上來的地鼠沒一隻能靠近林嬌,全部被掃了下去。片刻過後,地鼠群終於再次安靜了下來。
林嬌長長吁了口氣,轉了下頭,嘴唇卻擦過了什麼,微微刺痛,還有些麻癢。一愣,已經明白了過來,應該是不小心擦過他臉頰了。剛才那刺痛麻癢的感覺,應該是被他臉上冒出的胡茬刮擦所致。
黑暗之中,林嬌覺察到身畔這男人的呼吸變得粗重不勻起來,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趕緊往邊上挪開了些。
土地廟裡再沒人開口說話,只剩兩人的呼吸之聲和地鼠因了相互踐踏偶爾發出的撕咬聲。
林嬌偷偷側頭看去,模模糊糊地看到身側這男人的輪廓,現在一動不動如同塑像,和後面的那尊土地公有得一拼。
她忽然想起件事,現在這樣的機會不說,以後真就開不了口了,便輕聲說:“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下。就上次我跟你借錢那會兒,你在坡上不是看到我跟石青山了嗎?你別誤會,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麼一回事兒。我就把他當兄弟看的……”
林嬌說完了,感覺到他還是紋絲不動,忽然生出了一絲被挫敗的沮喪,嘆了口氣說:“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跟他沒事,就這樣。”片刻後,忽然身上一暖,肩上已經被披上了一件衣服,感覺到他似乎背過了身去,說:“我衣服幹了,你換□上的溼衣服穿我的。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你躺下睡一會兒吧。不用怕地鼠上來,我幫你守著。”
林嬌摸了下肩上那件還帶著他體溫的衣服,默默換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