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蘇霓偏偏是實力很強的機甲士,擁有高階異能,又帶回了光焰和天國送葬。光焰重臨星域之時,幾個相關人物均非常緊張,不惜聯絡紫薊公爵,請他保守秘密。
就算他們不認識她,不願意接觸她,也關注著她做過的事。她殺掉受人僱傭來殺她的傭兵,毫不猶豫地逃向荒星域,代表她不重視帝國身份,沒想過要靠後臺生存下去。她寧可重回蠻荒之地,也不想低聲下氣地求援。
這樣的一個人,沒有手下留情的可能,更不會放棄查明父母的死亡真相。
所幸,她還具有相當高的利用價值,並自願參加戰爭。蘇霓要做更重要的事,暫時沒空復仇,希望他們全死在戰爭中,可蘇家的人也抱有相同的想法。他們接到公爵失蹤訊息時,聽說蘇霓也失蹤了,都心照不宣地想,如果她回不來就好了。
特雷西亞認為她不敢公開翻臉,卻不知這是她強行壓抑的結果。從很久之前起,蘇霓就意識到,蟲母固然是異族的存在,卻反映了她心理的另一面。她本身喜歡息事寧人,同時不願接受約束,更不願被捲進麻煩事。但她既然活在人類社會,這些事情就是不可避免的。
她常選擇不在意,要麼就是忍耐,蟲母卻恰好相反。如果她真是蟲母,失去了人類的特質,那麼早就變成冷酷無情的殺戮機器。她都不會向公爵要什麼名單,只會找上蘇家,一個個殺過去,才不會坐在這裡,裝著看不到特雷西亞的存在。
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事實便是如此。直到會議正式結束,他們也沒有眼神或對話上的接觸。
螢幕上的人逐漸離開,最後變成十幾塊空白,又被斷開了供能。蘇霓靜靜看著這些螢幕,繼續端坐在那個座位上,像是被粘在了上面。她臉色不太好看,卻並不真正難受,只是處在一種譫妄的狀態裡。
她所見到的一切都在發生變化,包括會議室的設施,還有正在低聲和公爵說話的人。他們的談話聲傳進她耳朵裡,很快因為“沒有危險,沒有必要注意”,被刻意遺忘了。實物如艙壁、桌椅、螢幕,甚至桌上的飲品和食物,都變成了蟲母視覺下的形態。
一開始,她還保持著屬於弱者的理智,比如說,她的眼睛是否發生了變化?會不會被人看到?會不會引起懷疑?
可沒過多久,這種想法就像太陽下的水珠一樣,飛快消失在空氣中。她的人還坐在會議室,視野卻在不斷擴大,最終形成無垠星空。看到星空的一瞬間,她忽然恍然大悟,清晰地記起了母星的位置,還有回到母星的最快捷路線。
蟲母較少離開母星,透過皇后來收集環境資料,創造出一個巨大的資料庫。資料庫的範圍已超過人類的知識,其中大多都是人類難以生存的星球。這些星球環境嚴苛,缺乏被改造的價值,沒有人會去那邊生活。
但是,蟲族皇后到了星球之上,便能自動調節自己,成長為適合環境的成年體。環境再惡劣,它們也只會無法繁殖,卻不可能活不下去。
蟲族的確是一種什麼都吃,什麼都能利用的物種,如果採用不客氣的說法,就像是太空蝗蟲。它們沒有任何科技,似乎也不想發展科技,只憑基因變異和融合獲得力量,然後用這種力量探測更遠的地方,取得更復雜的基因。
她意識到母星的具體位置,便受到影響,很想回到母星上去,馬上履行作為蟲母的責任。這並非新鮮的想法,即使沒有本能的提醒,她也經常考慮這麼做。但是,如今的感覺和過去完全不同。
她的目光已經失去焦點,還投射在螢幕上,彷彿大腦一片空白。她的想象中,則已展開了閃爍著各種星體的宇宙,就像是有個無比強悍的大能,將如此廣袤的區域詳細展開,呈現在她面前。
“接下來會怎麼樣,”蘇霓無聲地說,“我該做什麼,又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