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忙解釋道,“不是,這不是耳麥。”
“那是什麼?”
“真的不是耳麥。”
“你這孩子,以前以為你只是學習不好,原來品行也有問題。不是耳麥是什麼?”張燕再次伸手去抓她,又抓了個空。
“張老師,這真的不是耳麥……”舒姝被她逼著步步後退,緊貼著黑板。
“你還敢狡辯,還敢說謊,還敢躲。”張燕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十分不滿這個逆來順受的孩子的反抗,“你過來。”
“不,我沒有,我……”舒姝不知道怎麼解釋。入學體檢只是一種形式,聽力測試時,醫生站在她背後不知道敲了下什麼東西,然後讓她回答是在左邊還是右邊敲的,她瞎蒙了一邊,答對了,醫生在她的體檢表上寫道:聽力正常。後來她將錯就錯,披散長髮遮住耳朵部位,因為沒有交好的同學,這個秘密一直被藏得很好。不管出於什麼心理,她都不希望秘密被揭穿。
張燕被她的反駁與狡辯激起更大的怒火,屢次抓她又抓不著,氣急敗壞之下,揚起了手裡的教鞭。舒姝沒有躲,如果一頓體罰能換來息事寧人,她是願意的。教鞭“啪啪”的落了下來,打在她的腰上、背上、手上,一下比一下重。舒姝的退讓無疑助長了張燕的囂張。張燕就跟瘋了似的,邊打邊罵,“我讓你說謊,讓你狡辯,讓你躲?你躲啊,躲啊,躲。”
講臺下,一顆顆腦袋瓜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安靜得詭異。
舒姝生平第一次被當眾毒打,有害怕、有自卑、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種屈辱。她緊貼著黑板,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小心翼翼的護著雙耳。有一鞭子像是打在她的右邊臉頰,火辣辣的疼,一道紅色印痕浮現她白皙的臉上觸目驚心。疼痛讓她下意識抓住了再次落下來的教鞭,但她很快便鬆開了手。
張燕終於停了下來,但她的怒氣並未因此而消停,指著教室門口惡狠狠的說,“出去,去門口站著。把耳麥取了。”
舒姝站在原地,只是看著她,沒有表情,臉上的紅印子像是帶著怒色。那個年代體罰學生雖不是什麼稀奇事,卻也是禁止的。然後,她慢慢取下耳朵裡的助聽器,走下了講臺,轉身朝教室門口走去,門被推開,然後又關上。
舒姝站在教室外的過道上,夏日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全身卻冷冰冰的。周圍的聲音是她無法接收的訊號。以至於當三個男孩有說有笑走過她身邊時她也沒察覺。
戴著助聽器,她在醜陋中無法呼吸。
取下助聽器,身後的紛亂與她無關。
下午的體育課,顧亦城三人贏了籃球比賽,心情不錯。他們穿過操場回教室的路上,剛好經過初中部的二樓。
韓睿眼尖瞧見了站在教室門口低著頭的舒姝,朝顧亦城使了個眼神道,“快看,你債主。”
顧亦城抬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三人從舒姝身邊走過,顧亦城又瞅了她一眼,這一眼便瞧見了她右邊臉頰上的紅印子。他停下腳步,蹙著眉看著她。
感覺到前方的人影擋住了陽光,舒姝微微抬起頭,撞上顧亦城的目光,愣了一下,忙撇開眼。
“亦城?”舒涵拉了下顧亦城胳膊道,“走啊。”
顧亦城揮開舒涵的手,曲著腰,低頭又去瞧舒姝臉上的傷。她面板白,臉頰上的紅印子晃眼一看像是流淌的一道血痕。舒姝不習慣他的突然靠近,忙將頭往後縮,顧亦城不死心的往前伸。她每縮一下,他就往前伸一點。直到舒姝的脖子扭曲到一個不能再扭曲的弧度,她咬著唇,忽然抬起頭瞪著顧亦城。
看吧,看吧,既然那麼喜歡看,她就讓他看清楚,看個夠。
“呵呵,亦城她還瞪你呢。”舒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