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慰地看我一眼,繼續說:“我走以後你只管做你的樓主,不要再管朝廷的事。你放心,我早已求你父皇為你定了一門親事,以那孩子父親的身份地位,定能護你一世周全。”
母親又咳了兩聲,用力握著我的手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母親絮絮叨叨又說了許多,我只微笑看著她。對我來說,所有的一切莫過於有一個母親。而我,有母親了,我是一個有母親的人了。我緊緊盯著她,一刻也捨不得放開。
母親也微笑著看著我,可是她的眼睛卻一點一點失去了光彩,一點一點閉上。當我意識到她的眼睛再也睜不會睜開時,我驚慌失措地大聲喊著,使勁用手搖晃著。我殺過許多人,我見過許多次死亡,可是從沒有哪個人的離去讓我這樣心慌。一種莫名的恐懼緊緊抓住我,我感覺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
門外衝進了許多人,包括康王。他們似乎也在叫喊著,哭泣著。有人想要從我手中奪走母親。我緊緊抱住她不肯撒手,直到有人把我打暈了。
醒來後我躺在床上,全身都沒了力氣,胸膛裡好像堵了什麼東西,怎麼都出不來。後來眼淚就從眼角流出來了,眼淚流出的時候胸腔裡也舒服了許多,好像胸膛裡堵著的正是這些眼淚。
康王叫人把我從床上拖起來,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後來他們把我帶到了絕地山。
“去死吧,你這頭野獸!”康王叫囂著,一腳把我踹進了山谷。
野獸,野獸,野獸——山谷裡不斷地迴響。不,我不是野獸,我有母親,我是人。我對自己說。
可是母親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另一個聲音在心中說。
我究竟是人還是野獸?我第一次產生了疑惑。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似乎又聽到了母親的呼喚。
“母親。”我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瞬間的求生欲讓內力灌注全身,身體忽然變輕,下落的速度也減慢。
落地時看到的是一片荒涼。母親說這裡叫神農谷,谷中有一位叫遺珠的人,是我的親叔叔,父皇的雙生弟弟,倘若有難,可向叔叔求助。母親一定想不到,我這麼快就被人丟到了這裡,她更想不到,神農谷早已不復存在,我的叔叔因為以身試毒神經錯亂,在神農谷施放了大量毒煙和瘴氣,還在谷口設定了驚險的陣法,谷中寸草不生,無人敢入,昔日的神農谷變成了今日的絕地山,我的叔叔也變成了令人談之色變的絕地魔。
叔叔出現在我面前時,發須凌亂,衣衫襤褸。他用雙手撩起擋在面前的頭髮,圍著我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問:“人?野獸?”
我沒有吭聲。
“你做我徒弟吧。”
我沒有答應,卻被他搶行拉走。做絕地魔的徒弟其實也沒什麼難的,至少比做風滿樓的樓主簡單多了。製毒、施毒、解毒,學陣、施陣、破陣,叔叔最拿手的就是毒術和陣法。
這樣簡單的生活不知道在谷中過了久,荒蕪的山谷早已鬱鬱蔥蔥,野獸成群。叔叔的毒術和陣法都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了。叔叔說他又研究了一種新型□□,一旦沾上無藥可解,問我敢不敢試。
他每次研究出新型□□都說無藥可解,但最後都被我解開了,我已經懶得和他說什麼了。於是我拿起那瓶□□毫不猶豫地喝下去。然後我看到叔叔的臉變了變。
叔叔的製毒術最近越來越不長進了,這次的毒不過就是用他自己的血做引子製作出的一種普通□□,解毒時只要取他一點血即可。我毫不猶豫地抓起他的手臂,咬破他的手指,可是當我吃下他的血,他卻忽然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嘿嘿,這次你輸了!”叔叔躺在地上說,“這次的毒是施在我們兩個人身上的,解了你的毒死的就是我,解了我的毒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