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鏢師和趟子手人人興高采烈,段振飛卻牽著坐騎,呆呆出神,蹙眉不語。
江浪牽馬跟上,與段振飛並肩緩緩而行,問道:“段副鏢頭,你好像有心事?”
段振飛轉頭瞧了他一眼,道:“江兄弟,我心中始終存著個老大疑竇,難以索解。前日若非你墜落樹下,那位青袍老人也不會現身相救,這一趟鏢銀必失無疑。到底那老者是甚麼來頭,為何出手相助,丁一峰又怎會畏之如虎?”
江浪也自心中奇怪,道:“是啊。這回鏢銀險些不保,真是多虧了那個拉胡琴的老先生。卻不知他到底是什麼人?”
段振飛目光在江浪臉上注視片刻,緩緩搖頭,又道:“我曾讓你知會大夥兒,任何人不得將那老先生現身之事說與外人,因為他曾跟丁一峰說過,‘廢話少說,老夫不想江湖中有甚麼閒言閒語。’當時我雖被打得倒地不起,卻也能聽出來,他不想讓人知道此事。”
江浪點了點頭,道:“段副鏢頭儘管放心,鏢局眾家哥哥均是嚴守秘密,絕不向外人吐露此事。”頓了一頓,又道:“昨晚吃酒之時,賀家莊的那位公孫管家也曾向我們幾人打聽過,哥兒幾個都沒提半個字兒。”
段振飛吁了口長氣,道:“江兄弟,你適才問我有什麼心事,這才是我真正的心事啊!”江浪奇道:“那是為了什麼?”段振飛道:“我有點兒懷疑,賀家莊的人好像事先便知道,咱們走這趟鏢,未必能順利到達。”嘆了口氣,拍拍江浪肩膀,笑道:“罷了,或許是我多慮了。好在有驚無險,算是便宜了咱們。別想這麼多啦,既然來到姑蘇,讓大夥兒到城中喝酒去,好好過箇中秋!”
第8章 混沌一式(三)
第8章混沌一式(三)
八、混沌一式(三)
本來姑蘇城在虎丘的東南方向,鏢局一行人如果返回宿遷,須往北去。但既到虎丘,蘇州在望,焉有不入城遊玩之理?
那蘇州又名姑蘇,世稱“水城”,“水鄉澤國”,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說,境內河港縱橫,湖蕩棋佈,端的山清水秀,景色如畫。更因處於太湖之濱,地勢平坦,土質肥沃,盛產稻米蠶絲,有宋以來便有“蘇湖熟,天下足”的美譽。
眾人在蘇州歇息數日,過了中秋,痛飲暢賭,不在話下。段振飛又帶同鏢行中人或乘船,或騎馬,或步行,幫著江浪在城中大街小巷,水邊橋畔,四處打探鮑小曇音訊,一連幾日,卻是迄無頭緒。
到得第六日上,段振飛、鍾元鳴等念及離家日久,難以久耽,不得不返回宿遷。江浪將眾人送到城門外。
臨行之際,段振飛等叮囑了江浪幾句,隻身在外,須當事事小心。連舌頭傷勢未愈的元亮也拉著他手,含含混混的說了一會話。
鏢行眾人與江浪舉手作別,緩緩北去。
江浪悄立於姑蘇城外一個小丘之上,眼望著鏢隊漸行漸遠,終於再不可見。他自十七歲那年投入鏢局,與眾人朝夕相見,一旦分手,甚感依依不捨,心道:“從此天地之大,只有我一個人隨處流浪了。”但覺得天地悠悠,世事茫茫,想起自幼孤苦、嚴師辭世、愛侶離去,諸般不如意之事一齊兜上心頭,悲從中來,熱淚盈眶,說不盡的孤寂淒涼。
一個人在秋風中悄立良久,悵悵而歸。
江浪在蘇州城內大街上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尋了幾日,好生煩惱,尋思:“所有的布坊和衣鋪都說這幅錦帕確係上等蘇繡,而且繡工極為精緻。但到底是哪家布莊所出,卻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從錦帕入手,難有結果。但只憑著小曇的這副畫像,怕是更加機會渺茫了。唉,到底我該怎樣才能找到娘子?”
又想:“若是夢中老人能提醒我一下,也是好的。下次要是能再見到他,定要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