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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一封信傳給端睿:林宗儀神識不能入輿圖!

正要跟進去的端睿一愣:為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異變陡升,輿圖裡面突然響起不祥的鐘聲……與劫鐘聲音很像,只有林宗儀能聽見。

古老的蟬蛻呆在了原地。

升靈修為不夠,沒有資格觸碰輿圖真正的來歷,支修在伴生木出生時,就已經將身上靈山的印記掃了。唯獨林宗儀——這個離南聖最近的人,觸碰到輿圖核心的瞬間,他猝不及防地看清了當年南聖透過群魔看懂的真相。

緩緩的,林宗儀的神識將目光投向地面,他看見了自己傀儡一樣的身體,以及身上灰色的靈氣。

在最後關頭,一念之差險勝的人性把他推向了死路。

連著他神識的奚平心驚肉跳地聽見「喀」的一聲,司刑道心裂了。

被眾人逼到絕路的輿圖簡直要歡呼,無邊無際的黑暗席捲上來,就要把這專程來「送菜」的蟬蛻吞下去。

林宗儀回過神來,用最後的力氣掙脫了輿圖,他身上那鎧甲似的灰氣散了,露出人來,眼角流出兩行血跡:「周雪如!」

蟬蛻殞落,金平……小半江山都是要塌的。

端睿想也不想,一鞭捲起林宗儀,流星似的沖向東海。

司刑破碎的道心帶起靈風,林宗儀已經無力掩住他在輿圖裡觸碰到的東西,隨著溢散的靈氣撲到了端睿大長公主身上。

八百年來,苦苦求索出路的端睿看清了清淨道的盡頭——一切終將走向虛無的絕路。

然而她一愣之後,很快收回了視線,只是定定地,回頭看了一眼故國。

大宛正是夏末秋初,五彩斑斕。

她看見無數人……凡人,工人、農人……在一些舉著草報和「飛鴻書」的人帶領下,湧向地脈旁邊的轉生木,有人大聲朗讀著什麼,人們紛紛將手指劃破,抓住了地縫裡長出來的轉生木。

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端睿——周雪如終年結冰的嘴角忽然動了一下,她笑了,然後卷著行將崩潰的林宗儀跳進了返魂渦。

那是她先祖葬身之處。

她終身沒有換下素衣。

第175章 聖人冢(一)

「……諸君或居環堵,或徘徊市井,引天光鍍凡鐵,以寒窗報往聖。背負高堂鬢髮連霜雪,膝頭弱兒骨肉細如柴,生逢此世,夙興夜寐,豈敢片刻偷閒?

「一時風起,命如紙紮。瓊芳催業火,廣廈驅荒墳,呼號無人應,唯惹妖鬼問……」

黑龍影好像當頭迎上洪水的蛟,四爪無處著力地亂刨,這一次,輪到它見天地了。

那浮上地面的龍影被生生壓了下去,漆黑寂靜的輿圖中,人聲鼎沸。

大宛九州,南腔北調,沉甸甸地粘附在轉生木上,一遍一遍地在奚平耳邊念著趙檎丹化名的「徐書生」散出去的文章。有人識字會背,但大部分人不太懂,他們聽著別人解釋——像平日裡追著先生們聽草報上的花邊逸聞那樣,吃力地追問著自己的故事,記下隻言片語。

難得風調雨順一整年,快秋收了,江河偏要在這時決堤。廠房著了火,急忙去救,不防身後攢了三年才修好不漏雨的屋子一下坍了半邊。癱在床上的老孃沒見得最後一面,妻子離散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次真的只要沉入地下,就能扛住天災嗎?

凡人的一生,也能有一時片刻,是可以不聽天由命的嗎?

「靈山百里,煙塵無片縷可及;大道無邊,庶民無一錐之地。」

連「輿圖拓本」本身——奚平的神識都淹沒在聲浪中,這一刻,趙檎丹的聲音比他大。

透過破法,林熾將一棵新生的樺樹苗傳給了金平開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