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早趕回去。”
“不是我催……你這麼匆忙回家……不是家裡人……”
“都好,是我瞎緊張了。”章遠交待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捉起手邊的茶,已經冷了,苦澀難言。
何洛回家吃晚飯。何爸蹙眉:“和同學去哪裡了,身上還有煙味兒?”
“不是我們,是旁邊那桌。”
“洛洛,來,幫幫忙。”何媽把女兒叫到廚房,小聲問,“看到誰了?”目光疑惑。
三兩個冬天·二(5)
“沒什麼。”
“問你是誰,你說沒什麼,這不是答非所問麼?”何媽搖頭,“你們還有幾個同學在這邊,他不是去了北京?”
“真的沒什麼。”面對洞察天機的母親,何洛乏力。
“馮蕭是個好孩子。”
“我也知道。”她幫忙盛菜,“媽,我不是小孩子,相信我,我有分寸的。”
二十幾天的假期稍縱即逝,何洛返美前夕住在葉芝的宿舍,洗漱完畢,躺下來看見上鋪熟悉的木板,恍然間不知身在何時何地。
“我總覺得,還是在讀本科。”她說,“長大真累。”
葉芝用筷子挽個髮髻,拿著桌上的礦泉水瓶作話筒,“發表一下重逢感言吧,葉芝頻道現場報導!”
“他說明天去機場送我。”
“你怎麼說?”
“我能說什麼?”何洛搖頭,“自然拒絕了。馮叔叔和阿姨都去送我們,還有馮蕭的弟兄們。他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葉芝聽了何洛的描述,跪著湊上來打量她的眼角,“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口是心非?”
“哪兒有?你看仔細點!”
“那他沒堅持?”
“堅持什麼?無非是客套一下。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我想,他以後都不會再聯絡我。他一向很傲氣,也不會低三下四地去祈求什麼。”
“對。買賣不成仁義在,他不能給你拆臺!你也不能不為馮蕭考慮,人家在美國和你一天到晚舉案齊眉的。”葉芝點頭,“不過,你和某人可以人約黃昏後,哈。我可不相信,這一次又一次,都是偶遇。就算是偶然,也是偶然中的必然。”
“不要亂說!”何洛嗔道,“本來我沒想什麼,你非要說出點什麼來。”
“生活寂寞,需要花邊新聞調劑麼。”葉芝不死心,又問,“真的沒什麼?你的心海就沒有一圈圈泛起漣漪?”
“我回到國內,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離開;但估計返回美國,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回來過。”何洛闔上眼,微揚著頭,“這是我現在的生活,感情之外,還有很多,並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句話,就可以推翻,重新洗牌的。”
“女人,冷漠起來也很可怕。”葉芝搖頭,“這也好,馮蕭是個很好的男生,有他照顧你,我們大家都放心。”
我不是冷漠,我是不敢深想。何洛翻身,面向白牆。迷迷糊糊想,回頭麼?回頭太難。我們的人生是兩條直線,又不平行,交匯過一次,從此便越行越遠,永不能再重逢。
春末時分,章遠的事業漸上正軌,風生水起,已經被提升為總經理助理,分管和各大國有單位合作的相關事宜。這訊息在老同學中傳得轟轟烈烈,經過幾千公里的過濾,在何洛眼中不過是網上的幾行字,大家說章遠高升,紛紛要他請客。
更有人爆料,說章遠早就買房,因為他買房不買車,每天擠公車或者打車上下班,已經成了同行的笑料。
萬一見客戶,也是要西裝革履吧。何洛想到他拎著公文包,擠在北京顛簸的公汽上,伸展不開。但他上次對於買房一事矢口否認,或許已經有了理想的追求物件,即使曾經等待過誰,最後他的懷抱也不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