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鐘敲響了,一夜過去,整座皇城都掛上了白幡。
與國喪一同傳開的,便是禎和帝傳位與皇七子衛晏洵的訊息。
倉促繼位的新帝衛晏洵並未大辦登基儀典,而是安靜地完成儀式,然後就開始收拾衛皓作亂留下的爛攤子。
他重新整頓召集了神御軍、定北軍,把衛皓梟首示眾,禁軍也從上到下被清洗了一遍。
宣王賜死,***、駙馬譚楷、趙禛、信陽侯、程良碩、徐垣、安西將軍、多吉等佞臣賊子株連九族,罪無可赦。
衛皓的眾多擁躉乃是朝廷的叛徒,也叫神御軍拷問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相關之人都被緝拿歸案,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貶為罪奴的貶為罪奴,充軍的充軍,無一倖免。
珍寶閣、花月樓等屬於淳王的據點,全部被抄。
整整一個月,神御軍到處拿人,儘管知道朝廷是在撥亂反正,大家看著此情此景,心裡還是撲通亂跳。
詔獄外,婁瑤倩攜婢女焦灼地等著,看到婁侍玉出來,她立刻撲了過去。
“爹!”
婁侍玉兩鬢多了一抹斑白,原來鼓鼓的肚皮癟下去了一點,精神還不錯。
他拍了拍女兒的臉,笑道:“哭什麼?這不是因禍得福嗎?”
他要是沒被打入死牢,留在朝堂上,親自經歷淳王篡位的亂局,倒戈了,事後清算他必然要被新帝殺掉;沒倒戈,淳王當時也會殺了他。早死晚死的區別,可這麼一個死局,卻因為他戴罪入獄,陰差陽錯地躲過去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婁侍玉感慨道,“若不是這一劫,宣王謀反,我們婁家也逃不掉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婁瑤倩喃喃,這句話有點耳熟,婁侍玉被抓的那天,她去齊宅質問嶽淺靈,嶽淺靈便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話。
嶽淺靈剛說完那句,婁瑤倩就被休了。
在尼姑庵裡,她受盡了恥笑和白眼,從前在閨中有那麼一兩個跟自己看不對眼的貴女,還特意跑去尼姑庵看她笑話,說她是山雞的命,非要插上彩羽裝鳳凰,想必宣王看到她這張臉就倒胃口……極盡嘲諷和侮辱。
她自小心氣兒高,哪裡受得了這等折辱?她恨死了那幾個人,最恨的卻是嶽淺靈。
可原來,淺靈說的“救她一命”是真話。她幫了嶽淺靈,嶽淺靈便救她一條命。
她是被休棄,卻因此與宣王切割了關係,宣王之禍,沒有讓她受到一點損傷,她不再是宣王妃,卻還是一個父母雙全的婁家女兒。
婁瑤倩捂著嘴,忍不住地哭。
婁侍玉安撫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王妃之位、皇親國戚,沒有就沒有了吧,往後,為父再為你擇一門殷實踏實的親事。”
婁瑤倩捂著嘴,哭著點頭,和婁侍玉一起回了家。
永章在進行一場大清查,有些人手腳夠快,乘亂早早就潛逃了。衙門前的公示牆上,張貼著一張又一張的畫像,凡是能向官府提供線索捉拿罪人的,可得二十兩賞銀。
隔著人群,姜琢君看見自己的畫像赫然在列,嚇得滿頭大汗,拄著柺杖,一瘸一瘸地離開。
定王入宮之後,形勢大轉,他聞風而逃,混在那些驚慌失措的、跟著***欺辱宮中娘娘的宮人裡逃出了宮。
其實他入宮之後,淳王專門安排了一個人隨身照應他,但出宮之後,那個人就丟下他跑了。姜琢君沒有辦法,只能改頭換面,裝成了乞丐,才能逃過官兵的追捕。
他走了一段,剛出街口,便看見一輛刑車軲轆轆而過,刑車裡關著的女子在叫罵,掙扎。
昔日的嫵媚多姿已經全無,但姜琢君還是認了出來,那是林蕙。
連林蕙都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