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沙發旁的落地鍾,現在凌晨一點。
她往那邊走。
玻璃門咔呲一聲拉開,初秋夜晚,絲絲涼風,龍七穿著t恤與短褲,走近後,準備打招呼,但無意往茶几上瞥一眼,看到最上頭一份檔案,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書」五字。
正要叫出口的「阿姨」堵在喉嚨口。
連芍姿仍穿著白日裡的一身套裝,唯有紅底高跟換成了拖鞋,看上去有一些難得的家居感,她正扣著額頭,疊著腿,面向泳池閉目養神著。
第一反應就是現在不適合產生任何談話,想趁著沒被察覺,撤,但身子剛轉一半,連芍姿開口:「失眠了?」
頭也沒回。
龍七的身子頓一下後,又緩緩轉回來:「阿姨……還沒睡啊。」
「床不舒服嗎?還是電話吵醒你了?」
「床很舒服,我,」龍七說,「睡得比較淺,聽到鈴聲,就下來看看。」
連芍姿緩緩睜了眼,側額,和龍七的視線對上。
「喝點?」
……
……
肩上圍了一條毯子,坐在茶几的另一邊,看著高腳杯內晃蕩著的葡萄酒液體,「離婚協議書」的檔案仍舊毫不避諱地在桌麵攤著,甚至成了杯墊般的存在,可能因為龍七又多看了幾眼,連芍姿倒完酒,以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姿態靠上椅背:「等他回國簽完字,程式就差不多走完了。」
龍七收目光。
半晌,問:「……靳譯肯知道嗎?」
「他知道,他支援。」
但是靳譯肯沒跟她說過。
一句都沒說過,一點情緒都沒露過,像個沒事人一樣,加上之前以她的名義給連芍姿送禮物,小女兒的事,焉文菁的事,等等等等,覺得靳譯肯這個人太擅於自我消化這一招,免去了讓她動腦筋這一過程,也或者說他根本不覺得她會有心思去搭理這些,所以從來不跟她透露。
「阿姨,路上你忙,一直沒找著機會跟你說,真的特別抱歉,你跟焉,」頓了頓,還是念了全名,「焉文菁的約,被我打斷。」
「沒事,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讓她勸老靳回國,協議早簽也是簽,晚簽也是簽。」
龍七在心內倒吸一口氣。
連芍姿這一招聽上去又柔又妥協,但擱當事人眼裡那是妥妥的尊嚴穩贏,腦子轉過來後,她佩服得簡直想鼓掌,但連芍姿沒給她時間,緊接著說:「其實你送的煙我挺喜歡的。」
愣三秒。
「其實阿姨,我真沒想到他會拿去送您,我當時開玩笑的。」
連芍姿笑笑:「譯肯他煙抽得兇,你平時多說說他,我說的他不聽。」
「但在我印象裡,從他的言語表現裡,他很聽您的話。」
「表面聽而已,當媽和當女朋友不一樣,你啊,根本不知道這孩子心思有多活絡,他要想做一件事,絕不會逆著我們來,他把我們泡在甜蜜罐兒裡,該做什麼仍做什麼,然後不知不覺的,他這事就做成了。」
對,龍七覺得這形容太對了。
「但唯獨你這件事上,」連芍姿慢悠悠地補,「他把他那渾身叛逆勁兒都抖摟出來了,他爸都沒辦法。」
……
沉默一陣。
「阿姨對不……」
「你別道歉。」連芍姿抿一口紅酒,語調平緩,「我知道我兒子和你之間,是他比較要你,他纏著你不放,你是個女孩子,能有什麼辦法。」
無言了一會兒後,點頭。
要是龍梓儀也這麼開明有邏輯就好了。
也算知道她和靳譯肯的差別在哪兒,還真是從小教育的天壤之別,微風吹拂,吹動她挽在腦後的髮絲,連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