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鍾爺,這船上的人十分無理,只管向我們叫罵,請鍾爺替我們做主。”
注目處只見一個身穿錦衣的清秀男子自前艙轉出,銳利如刀劍般的雙眸盯視了賈璉片刻,便緩緩開言:“你們的船眼看不保,我們家爺說了,若你們肯認個錯服個軟,咱們倒不至於見死不救——我們船上的人雖多,再添幾十口也是綽綽有餘,是生是死,就在你們自己的一念之間?你覺得怎麼樣?”
聞言賈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是自己下了錯誤的命令,不顧風大行船之險,以至於船的方向偏離了軌道,造成目前難以擺脫的困境。
私心裡他本想仗著榮、寧二府的勢力,將對方恐嚇一番好多撈些修船的費用,誰知對方不但不買帳,主事的人卻連面也不曾露。
怎麼辦?一時之間賈璉沒了主意:若自己不服軟,則生命危在一瞬。若服軟,面子委實下不來。
正在左右為難,紫鵑恰從後方趕過來,看了一眼賈璉卻向對方輕輕欠身:“這位爺,我家姑娘說了,此事委實錯在我方,既不該在風起時加大船速,更不該不小心偏離航道。為今之計,只有求各位伸以援手,萬不要落井下石才好。我代表我家姑娘在這裡謝謝諸位了。”
紫鵑相貌頗為秀麗,跟了黛玉幾年也沾染了黛玉的清雅之氣,來時又聽從黛玉細語叮囑,因而十分客氣有理。
加上對方也只是逞口頭威風,並不想見死不救,那鍾姓男子便就勢道:“既是這位姑娘出言相求,又說有了主子命令,那諸位就過來我們這兒吧。”
賈璉見對方發了話,便振作精神想挽回些面子說些硬氣話,紫鵑卻又轉身對他一禮:“二爺,姑娘說讓紫鵑向您道聲辛苦了。”
這一來賈璉只好就坡下驢:由黛玉出面,既可解了此船隻危,又顧全了自己面子。正是兩全其美之法。於是便寒了臉讓貼身相隨的興兒和昭兒收拾了自己的隨身衣物和細軟,自己則去後艙見黛玉:“碰上這腌臢事,沒的讓妹妹跟著擔驚受怕。”
黛玉笑回:“一切事出突然,勞累二哥哥了。”
很快跳板已搭好,因有女眷,對方船上的人盡數迴避,只留了幾個老實持重的在自己船上接應著。賈璉便命紫鵑先行,然後讓雪雁扶著黛玉過去。
江上風正足,一出艙門黛玉披在肩上的秀髮便被風盡數吹起,露出一張難描難畫的清麗面容,興兒等人是常見黛玉的,尚自被麗色所逼不敢抬頭仰視,那些初見的更如見了天人,不自覺中都被這個婀娜多姿如弱柳扶風的女孩兒所吸引。
黛玉卻顧不上這些,她小心翼翼地扶著雪雁走在跳板上,面上鎮靜心卻有些緊張。
雪雁更是慌得心裡發毛,就連手都微微打著顫,走到半途已不是她扶著黛玉而改成黛玉扶著她了。
好費力走到盡頭,黛玉看著面前的船卻有一絲作難:那跳板用鐵勾子勾在兩船之間,離船約有一尺多的距離,自己身穿長裙,行動十分不便,跳過去只怕有摔倒的危險。
雪雁不知就裡,便出聲提醒黛玉:“姑娘,快過去啊,二爺還在後面等著過呢!”說完不待黛玉邁步自己卻先邁了一腳——誰知一不小心竟踩到黛玉的披風,發覺後猛一抬腳,黛玉身子便斜斜向江面傾去。賈璉身後看得真切,驚慌間只來得及唉呀一聲,眼看黛玉就要掉下滔滔江水……
相逢是緣,水黛初次相見
流水寒,碧天長,江上水茫茫——因雪雁的無意過失,黛玉的身子如罥煙柳葉般輕飄飄向江面上傾斜下去。
此刻江上風高浪大,若真的掉落下去,恐怕施救也來不及,因而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叫出聲,留在那一頭的賈璉更是急得心將要跳出胸腔——這個如花一般的出塵女子,難道就要這樣被江水無情的沖走?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