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菩薩走到趙楷和符將金甲人跟前。
趙楷並沒有太過氣急敗壞,只是低頭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二師父死了,我還有大師父。我不該死在這裡的,我應該當上皇帝的!”
這位野心勃勃的皇子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他抬頭哽咽問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對不對?”
白衣菩薩默然無聲。
趙楷悽然一笑,擦了擦淚水,輕輕招手讓符將金甲走到馬車邊上,從這本尊符將手中拿過那柄巨劍,往脖子上一抹。
臨死之前痴痴望向京城。
遺言只有一字。
“爹。”
趙楷一死,與主人氣機牽連的符將金甲便失去了所有生氣。
徐鳳年讓白馬義從帶上戰死袍澤的屍體與兵器,上馬離開鐵門關,金甲被黃蠻兒單手拖拽。
接下來便是往北而行,韓貂寺已經決定不了局勢走向。哪怕他殺穿汪植三千騎兵的包圍圈,來到徐鳳年眼前也是徒勞。就如徐鳳年跟女菩薩所說,這場截殺將會栽贓給西域盤根交錯的勢力,事後訊息傳至京城和朝野上下,除了百姓,恐怕沒有誰會相信,但這又能如何?徐鳳年不怕九五之尊的雷霆大怒,怕的是這場截殺,仍然是在那個男人的預料之中。如果萬一趙楷也僅是一枚可以忍痛捨棄的棋子,接下來他徐鳳年要面對的敵人,會是誰?是哪一位深藏不露的皇子嗎?
鐵門關東面,韓貂寺孤身一人狂奔在大漠之上。
被一位佩有繡冬的白狐兒臉擋下。
北面。
儒聖曹長卿和梅子酒陳芝豹仍在對峙。
徐鳳年突然回首望去鐵門關,馬車附近,不得自在的女菩薩生出滿頭青絲。
第164章與曹長卿坐地論江山
徐北枳在停馬寺說了一句俗人怕果,菩薩怕因。徐鳳年面對楊太歲也說過心境跌落,就如草籽茁壯生於大山石縫,如圓鏡破開一絲裂隙,愈演愈烈,再想破鏡重圓,難上加難。兩個姓徐的兩句話,雙語皆是成讖。
徐鳳年收回視線,不去看那位生出三千青絲的六珠上師。這批八百白馬義從的戰馬都精心篩選過,在奔襲之前便祛除了北涼軍標識,此時走得沒有後顧之憂,不怕被抓到明顯的把柄,即便有高人順藤摸瓜,徐鳳年也可以說是西域僧兵栽贓嫁禍,決定這種爭吵走向的關鍵,不是道義,也不是真相,而是棋局雙方手談人物身後的兵戈戰力。徐鳳年從青鳥手中接過那隻從馬車錦盒中拎出的銀瓶,似笑非笑。
袁左宗提槍縱馬在徐鳳年半馬之後,臉色凝重。按照常理,獨殺老僧楊太歲的世子殿下應該精神萎靡才對,便是昏迷不醒也在意料之中。可此時徐鳳年策馬狂奔,神采煥發,沒有一絲疲態,反倒是一身凌厲氣勢攀至巔峰。尤其是那柄以春秋士氣為玄胎鍛造而成的春秋劍,劍氣沖霄,未曾出鞘,仍是隱約有種種龍鳴,如九條惡蛟翻江倒海。袁左宗心中喟嘆,這場截殺勝得堪稱慘烈啊。況且還有諸多依舊藏在水下的暗流,楊太歲戰死,皇子趙楷自刎而死,如此一來,北涼跟朝廷的情分算是徹底掏空。
袁左宗笑了笑,望向徐鳳年的背影。下一次,若再有戰事,便是他帶領自己這幫北涼老卒征戰四方了吧?
黃沙萬里,看久了本就是一幅枯燥乏味的景象,可在眾人眼中更是異常的滿眼荒涼,觸目驚心,真是名副其實的天翻地覆,方圓三十里,撕裂出無數道大小不一的溝壑,早先天空無雲而響雷,直到此刻才漸漸聲響衰減下去,好在有先前世子殿下雷池劍陣殺老僧的手段做了鋪墊,此時白馬義從也沒有如何震驚,只是一個個握緊槍矛涼刀。擁有徐鳳年袁左宗徐龍象六臂陰物和青鳥,這支戰力只能用近乎無敵來形容的騎隊順著溝壑彎彎繞繞,終於來到一條深不見底寬達二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