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遊說:「但是,師尊,我很高興。」
楚慎行挑眉:高興?看不出來啊。
年輕修士看他,很認真、專注。
楚慎行被看得心軟,聽秦子遊說:「你明知我可能心有芥蒂——師尊,你聽我說。」
他察覺到青藤的動靜。
秦子游神色更淡,青藤再度平息。
秦子遊說:「但你還是願意坦白告訴我,我很高興。」
楚慎行說:「我並非為你。」
秦子游靜靜看他。
楚慎行被八百年前自己澄澈的目光看得心頭沉墜。
秦子游喃喃說:「不是為我嗎?」
他嗓音裡摻雜了一點失落,視線轉開。
楚慎行看到,眼皮跳了跳,青藤推一推秦子游肩膀,再把他推回來。
秦子游目光卻還是遊移。
楚慎行看了,就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大約又讓子游難過。
他啞然,改口,「子游,你看我。」
秦子游這才抬頭看他。
眼巴巴的,像是的確很委屈。
楚慎行被他看得沒辦法,只好說:「是為了『我們』。」
秦子游眨眼。
楚慎行說:「子游,我從前未對旁人起過心思,唯有你。你第一次思慕一個人,我也一樣。」
秦子游唇角一點點彎起。
楚慎行說:「因宋安之事,我從前——」
秦子游打斷他,「師尊,這種時候,莫要提宋安。」
楚慎行一頓,似笑非笑,眼神彷彿在說:膽子大了啊?
秦子游振振有詞:「師尊,做徒兒的不該打斷師尊講話,但道侶可以。」
楚慎行:「……」
他看秦子游眼前一亮,喃喃自語:「既是道侶,便不該再叫『師尊』。」
藤葉從一邊湊過來,揉一揉秦子游發頂。
秦子游「啊呀」一聲,捂住頭髮,看向藤葉。
他想到自己把藤葉叫做「小青」的日子,此刻知道,那就是楚慎行。
秦子游虛心求教,說:「師尊,你是如何想?」
楚慎行問:「什麼『如何想』?」
秦子遊說:「我想到師尊是我道侶,就萬分歡喜。可再一想,師尊就是『我』,就屬實奇怪了。」
他倒是落落大方,願意把所有心思和盤托出。
楚慎行看他,想:我從前四處遊歷,結交友人,東海聽鮫人歌,北地冒風雪行路。那時候,我亦是這樣性格。
他說:「子游,我先前說,張興昌順利拜入樂峰。」
秦子游點頭。
楚慎行說:「那之後,我們一行百人,宋安,趙開陽,幾個一同前來的儒風弟子,加上在郢都被收入歸元宗的少年人,一同乘靈梭,去歸元。」
秦子游認真聽。
他聽師尊用自己的話語,為他描繪出一幅歸元圖景。之後,楚慎行還直接以神識與秦子游相連,讓他聽趙開陽那一句氣勢磅礴的「吾等歸宗」。
山門開啟。
靈霧繞山,仙樂裊裊。
秦子游看著這副圖景,一時怔忡。
楚慎行說:「那之後,我上登仙梯,再正式入劍峰修習。」
秦子游聽著。
楚慎行說:「二十年後,我有一個師弟。四十年後,又有一個師妹。」
他未細說太多。
秦子游顯然投入其中,全神貫注。
楚慎行挑了兩件自己做過的師門任務,都是他被鎖在思過崖下之前兩年完成。他問秦子游:「子游,若是你,會如何?」
秦子游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