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糊塗還是警醒,若非必要,很少涉足內城南區。即便是負責維持治安的巡邏隊,也是分成兩隊,有一隊專門負責南區的巡檢,隊裡的人雖然不全是和美杜沙有密切關係的傢伙,但或多或少都有著比他人更深入的牽扯。
當然,這樣的結果就是透過其它三區進入廣場的人流大為增加,過往的人群穿著和氣質的混雜,以及那種熙攘熱鬧的氛圍,讓人很難第一眼就分辨出這裡究竟是貴族區還是平民區──這是最被貴族們詬病的地方,但類似的抱怨總會被全權管理本城的美杜沙家族無視。
久違的陽光隨著刻意壓抑著的喧譁從窗外流淌進來,樓下大街上的人們無論說話還是走路,都儘量放得輕快,但其中流露的興奮和歡愉就像清澈溪水中閃閃發光的卵石,讓人無法忽視。
自從這個城堡建成以來,還是第一次撥雲見日,人們都快要忘記晴朗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了。現在只要抬起頭來,就能看到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破口的烏雲,以及深嵌在其後方的一碧如洗的蒼穹。這片烏雲和紫紅色的雷蛇曾經統治了這片土地上百年,但從一個星期前發生了那起駭人聽聞的事件後,就只有遠眺時才能看到了。
有誰能想到已經高掛了千年的月亮竟然會墜落大地呢?這個世界僅有的四顆月亮之一的“巨輪之月”將烏黑陰沉的天幕鑿開了一個大洞。拜它所賜,雖然人們心有餘悸,並對它的墜落表示不解和遺憾,但總覺得並不是太壞的事情,當晨曦灑在每個人的身上時,大家都感受到一種懷念的溫馨,也就當做一個好兆頭,漸漸釋懷和接受了。
氣溫也在漸漸回暖,真正有了春天的樣子。
上身套了一件光鮮的長衫和黑色短馬甲的男人在視窗凝視大街上的人群半晌,便不再貪戀日光,拉起窗簾,讓房間重回陰暗之中。雖然可惜,但是這種平和與溫暖已經再不適合我了。已經下決心放棄人類身份,徹底遁入黑暗懷抱,以獲得足以成事的助力的男人心中充滿了陰暗的決絕,環顧了聚集在這間屋子中的人們一眼。
與會者除了他之外還有四人,環坐在圓桌邊上一言不發的有三位,兩男一女俱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渾身上下流露出雍容典雅的高居上位者的氣質。女人是貴婦人打扮,除了顏色和樣式十分講究且保守的連衣裙和坎肩外,沒有太多的飾物,頭髮高挽,袒露在外的肌膚之光潤,有如精心雕琢的玉石,但是成熟的五官和氣質仍舊讓人無法忽視其年齡。
除了她之外,還有一位稍微年輕些的女性,她抱著雙臂,倚靠在房間一角的陰影裡,目光閃爍地打量其他人。她扎著馬尾辮,鵝蛋臉的下半被蒙巾遮住,身上套著皮甲,手腕有一黑色羽翼的紋身,十指纖長有力,指甲刀在指尖嫻熟地打轉,給人氣定神閒的印象。
相比之下,坐在圓桌上的方臉男人用力交握十指的樣子反而讓人輕易瞧出其內心的緊張,甚至有一些猶豫和惶恐。
他能明白這是一次機遇,賭的就是自己的眼光和遠慮,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玩得那麼大,需要押上身家性命……
常年在商業和政治的戰場上摸爬滾打,按理說早就應該習慣了走鋼絲的危險,但他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於一種過分苛刻的謹慎,這種過度的保守態度讓他安然渡過了不少險情,但也錯失了許多機會。渾渾噩噩渡過了大半輩子,當他發覺自己這一生只剩下最後一搏的機會時,決定要放開手腳大幹一場。話雖如此,輪到高臺跳水的心態,他仍舊是這裡所有人中最嫩的。
即便是那兩個女人,也早已經是久經逆襲風雨的箇中老手。
“這一次把大家召集起來的原因,想必大家都已經知曉。”黑馬甲說。
“可是我們並不是朋友,不是嗎?”女戰士在角落中陰聲諷笑。
“的確,上面的立場不同,但對人類而言,並沒有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