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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媽媽?”修利文的訝聲如夢似幻,他看清站在窗邊的女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女人無論外貌、體態還是氣質,都給人一種驚豔的熟美,但是面相卻意外的顯得年輕,看上去不像是已為人妻。最為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種彷彿由靈魂中迸射出來的知性,以及暗藏在知性中,足以融化整個世界的灼熱,彷彿在萬年堅冰中燃燒著一團不滅的火焰。她身穿樣式樸素的白袍,輕輕取下架在鼻樑上用金屬線和玻璃製成的物件──在修利文的記憶裡,它叫眼鏡,用白袍拭著鏡片,投向男孩的視線和笑容充滿了溫藹和溺愛。

正是修利文的母親,一個和上代蛇發者結婚後,就一直隱居女妖塔的最高層的神秘女人。即便是她的孩子,也從未被告知過本人的名字。當修利文年紀大了些,被他人問起母親的名字而感到窘困時,女人卻這麼說:“名字什麼的,我進入這個家時就已經捨棄了。親愛的,不必為此苦惱,我就叫‘白’,是你的母親,作為一個代號,這已經足夠了。”

修利文記得很清楚,自己小時候最喜歡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了,雖然母親總會說一些怪話,而且看事情的角度也很獨特,但他的確從她的身上得到了也學會了很多。這份感情不斷沉積,即便是後來因為心中的梗節,只能透過魔鏡和她交談,但這份對母親的摯愛之情,卻絲毫沒有褪色。

男孩訝異的心情逐漸退去,他環顧四周,從思緒的角落裡翻出泛黃的記憶,這裡不正是母親的房間嗎?過去了幾年,這裡的擺設沒有任何改變,他幾乎可以隨口說出每一處的裂縫、塗鴉和物事,不遠處的大床上,母親親手縫製的手工拙劣的娃娃抱枕仍舊在他曾經躺過的一側,那種熟悉而懷念的觸感,甚至悄悄地在肌膚上覆蘇。

自從植入魔眼後,就因為某種下意識的抗拒,無論母親多麼哀求,也未曾再來過這個房間,上一次這般和母親面對面的談話,究竟是什麼時候了呢?修利文想不起來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同樣由母親親手縫製的難看的熊娃娃套裝正套在上面,頭上也傳來戴著熊頭的睡帽的感覺。那麼之前那個赤身裸體的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果然全都是夢境嗎?

修利文臉上掛著懷念和恍惚,母親的聲音在身前,卻如同從遙遠的地方響起:“好了,我的小修利文,你沉睡的時間已經夠長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緬懷從前是老不死的專利,等你到了我這般年紀再做也不遲。”

男孩驚醒過來,仔細地瞧著母親,似乎要把隔了幾年的份,以及往後更長日子的份,都在這一眼中烙印下來般。他不確定,當自己離開這個房間後,是否還有勇氣回來,儘管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美好和眷戀,似乎那些莫名其妙的耿介,都突發善念,刻意迴避了一樣。

他嘴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話來,腳步遲疑不定,無法前進。母親看似催促的話,讓男孩心中焦躁。

然後,他聽到母親說:“在那之前,請讓我再抱你一次吧。”

這句話流淌著刃光,斬斷了在身後緊緊扯住修利文的無形繩索,男孩飛撲進女人的懷中,連衣的熊頭睡帽向後盪開,淌下黝黑光亮的長髮。

“媽媽──!”他開始哭,撕心裂肺地哭,這無數日子的寂寞、苦悶和委屈隨著淚水湧出來,心中就像變成了一汪清澈的泉水,什麼雜質都沒剩下,就這般,如同窗外吹來的春風和飄蕩的笑語,漸漸豁然和舒暢起來。

母親摩挲著修利文的後腦勺,男孩感到掌心的溫度正朝著體內無盡的深處滲入。

“如果被別人知道蛇發者竟然哭鼻子,大家一定都會嘲笑美杜沙家吧。”

“誰敢笑,我就把他殺掉。”修利文充滿稚氣的哼聲道,不過語氣卻是十分認真的。

“難道你還能把所有人都殺光嗎?呵呵,真是孩子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