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望望張國燾圓鼓鼓的胖臉，沉默了好幾秒鐘。頓時，張國燾的形象在他心目中破 滅了。他覺得坐在面前的，與其說是一位政治家倒不如說是一個正在同黨討價還價的商人。

張國燾因為丟擲了自己最重要的意圖而顯得輕鬆了許多。他端起茶缸喝了點水，呵呵笑 道：

&ldo;關於打松潘的問題，很好說嘛！我剛才再三說過，松潘不是不需要打，也不是不可以 打，只要大家心氣順了，這好說嘛！哎，潤之，為這樣的事，你只要打個電話不就可以了 嘛，真是，還親自跑了一趟…　&rdo;

毛澤東的臉色有些嚴肅，勉強笑著說：

&ldo;今天你談的問題，我回去可以和大家研究。研究之後再答覆你。&rdo;

說著，起身告辭。

張國燾將他們送到門外。一切嚴重問題都淹沒在有禮貌的微笑中了。

毛澤東回到中蘆花自己住的房子裡，周恩來、王稼祥、張聞天、朱德、博古等人都很快 來了。他們圍在火塘邊，紛紛急迫地問：

&ldo;談得怎麼樣？&rdo;

毛澤東把同張國燾的交談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ldo;他主要要求解決組織問題。&rdo;

周恩來說：

&ldo;剛剛接到陳昌浩一個電報，要求任命張國燾為中央軍委主席，並且要求有&l;獨斷決 行&r;權。&rdo;

在座的人一個個都氣得臉色發黃。張聞天氣憤地說：

&ldo;價錢是越來越高了，任命他作軍委副主席，難道不算是解決組織問題？他怕人說他是 軍閥，實際上他就是軍閥。&rdo;

王稼祥因為剛才爬樓梯喘吁吁的，憔悴的臉上掛著汗珠：&ldo;他說是代表四方面軍發言， 叫我看是代表他自己發言。&rdo;

&ldo;軍隊不是個人的。如果說，誰的人多誰就稱王，誰就當領袖，那還算什麼無產階級的 黨呢！&rdo;博古推了推滑下來的眼鏡激憤地說，&ldo;老毛，我看對這樣的人不能讓步。&rdo;

毛澤東見大家很激憤，就笑著說：

&ldo;可是，根據現實情況，不讓步也不行呵！&rdo;他一面說，一面掰著指頭，&ldo;不讓步就打 不了松潘；打不了松潘就不能北進；不能北進川陝甘計劃就要落空，我們究竟是讓步還是不 讓步呢？&rdo;

人們沉默了。空氣顯得凝重。光線也顯得更幽暗了。人們在苦苦地思考著。

周恩來低著頭一個勁兒捻他的長鬍子，忽然抬起臉說：

&ldo;這樣吧，我把總政委讓出來給張國燾。&rdo;

大家心中不禁一震。周恩來一向不在乎權力地位，這一點作為他的突出品德為全黨所敬 重。今天，在這個重要時刻他又作出此種表示，大家不禁用尊敬的眼光望了望他。&ldo;不行， 軍權不能讓給他！&rdo;張聞天氣昂昂地說，&ldo;我把總書記讓出來，讓他當這個總書記算了。&rdo;

說過，把頭偏到一邊，在他那軟塌塌的帽簷下，眼睛閃射出憤怒的光。

大家又沉默了。毛澤東掏出菸鬥裝滿了從王稼祥那裡弄來的自製菸葉，巴噠巴噠地抽起 來，把整整一鍋煙抽完，才說：

&ldo;我看就讓出總政委吧。總書記是全黨的事，如果利用這名義搞起意料不到的事，那影 響可就大了。不知諸君意下如何？&rdo;

&ldo;澤東同志說得有理。&rdo;朱德從沉重的思慮中抬起頭來。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第二天，軍委公佈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