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看到陸緘唇邊掛著的那點嘲諷般的淡笑就恨,神色卻不變,屏退一旁伺候的人,親手給陸緘倒了一杯酒,又持了自己的酒杯,高高舉起道:“哥哥有愧啊,羞愧欲死,多虧二弟不與我計較。還請二弟滿飲此杯,饒了哥哥這一遭。”
陸緘才不與他客氣,也不喝酒,只淡淡地道:“我們雖是兄弟,總有一日也是要分家別居的。計較不計較的,這會兒計較得多,將來卻未必計較得上。”
陸紹默了默,道:“二弟說得是,待到將來分家別居,二弟若是宦途得意,哥哥少不得還要仰仗於你。”
陸緘雖則認為自己一定能考中,卻不是輕浮不知事的,並不露半點驕狂之態,只道:“倘若有那一日,我自當知恩報恩。”
不談是否照拂誰,那下一句便是有仇報仇咯?陸紹彎了彎唇角,道:“二弟天資聰慧,又刻苦過人,還有名師指引,不用多言,此番上京趕考,必然是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將來陸家就要靠你了。”
陸紹只管把那阿諛奉承的好聽話並道歉賠禮,悔過自新的話一一說來,陸緘只不動聲色地聽著,偶爾答上一兩句話,半點不為所動。他就是這樣的脾氣,一旦認準了什麼,想要他輕易改變心意,那是不太容易。比如此刻,他知道了二房不懷好意,知道陸紹是個披著羊皮的狼,饒陸紹再吹得天花亂墜,再扮得可憐兮兮,他也是不信陸紹會突然改好了的。等陸紹說夠了,他方淡淡地道:“哥哥有話只管說來,小弟再過幾月便要上京赴考,還要溫書呢。”
他越是巍然不動,不放在心上,不當回事,陸紹越是惱恨,只覺得自己就像是那臺子上表演雜耍的小丑,所有醜態盡數給他看了個精光,不由又是憤恨,又是屈辱,只拼命忍住了,含著笑從桌下取出一隻匣子來推到陸緘跟前。
陸緘不明其意,也不接,也不開啟:“哥哥這是要做什麼?”
陸紹唇角含了笑:“你看了就知道了。”
居心不良。陸緘給陸紹瞬間就下了這樣一個定義,他拒絕開啟這個匣子:“自家兄弟,還這麼客氣?”一手按在匣子上就將匣子往陸紹跟前推過去了。
陸紹不曾想他竟會這樣反應,忙接住匣子,道:“你真不看?”
陸緘搖頭:“哥哥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小弟就告辭了。”
陸紹見他急著要走,不由笑了,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笑道:“二弟你慌什麼?你怕什麼?裡面又不是毒蛇,開了就會躥出來咬你一口。”一邊說,一邊把匣子開啟,“不過是一包藥渣並幾個老大夫檢視之後寫的方子罷了。”
陸緘聽他如此說,心裡已是好奇萬分,卻由衷地覺得不能看,便淡淡地道:“我非是不敢看,而是不想看。”
陸紹卻已把匣子亮在了他的面前:“我是可憐二弟呢。你和弟妹成親一年半,恩愛有餘,卻始終不見一男半女。家中長輩幾次插手,你都擋了回去,如今你內闈清淨,夫妻情深,哥哥雖為你高興,卻也十分擔憂。需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陸緘冷冷地打斷他:“小弟的家事不勞大哥操心,大哥還是先管好自家才是。”言罷拂袖要走。
陸紹朗聲笑道:“你怕什麼?我是想,你若是知道這服藥是什麼藥,也許對二弟妹的病也就能對症下藥了。這可是好心呢,真真正正的好心。不然你們總沒有子嗣,家裡長輩少不得要往你房裡塞人,一年兩年,一次兩次你都擋得過去,三年五載,十次八次,你能擋得過?就算是你固辭,這家裡又如何能容得下弟妹!退一萬步講,她便是肯容得人,庶子又如何能比得上嫡子?”
陸緘便站住了,雖則背對著陸紹,陸紹看不清他的神色,卻曉得已經成功地拿住了他的軟肋。便又放軟了聲音:“我這是好意,只求二弟你解決了此事之後,忘了從前的不愉快,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