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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瑞芳眼睜睜地看著特別護士把孩子抓走,嘆一口氣。

一切要看孩子進度如何,才能決定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我精疲力盡,一方面經理人還來催我要書,我說:「宣佈我退休吧,我吃不消了。」

瑞芳回香港孃家去休養,留下盼妮陪我。

一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起床找水喝,看到盼妮坐在客廳一角,黑墨墨地沒有開燈。

「你在幹什麼?」我問。

她抬起頭來,「爹爹,我們上一次談話,是什麼時候?」

「我們一直有說話,你是什麼意思?」

「爹,」她的聲音很小,「我的意思是,真正的談話。」

「你有困難?」我坐下來。

「爹,馬可在什麼地方?」

我一震。

「他死了,是不是?」

我沉默一會兒說:「是的。」

盼妮點點頭,「我猜得到。」她的聲音很疲倦。

「聽我說,盼妮.馬可跟我們不一樣,你與他在一起,不會有幸福,最平凡的生活才是最快樂的生活,他要你記念他,你記得他便可以了。」

盼妮流下眼淚。

「盼妮,女兒,你已經長大了,告訴我你會堅強起來。」

她掩著臉哭。

我從沒見過大女兒哭,一向她都是快樂得沒有腦筋的那種大孩子,製造噪音專家,盼妮是不哭的。

「女兒,」我把她擁在懷內,「人生總有不如意之處。」

她嗚咽說:「至少你與母親是快樂的。」

「噯,希望長久如此。」

盼妮陪我到教導院去探望盼眯。她進展得快,教師們都說她聰明,她頭髮長度猶如一個男孩子,已能夠洗臉、穿衣、讀生字,然而脾氣出奇的壞,一不開心便坐在地上哭,打人,不肯進食。

教師笑說:「換句話說,她與其他所有正常的兒童一樣。」

我吃驚問:「兒童都那麼邪惡?」

「先生,」教師說,「他們簡直是恐怖的動物。」

我與盼妮得意地笑,至少小眯從今以後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一段日子之內,我與盼妮非常接近,天天晚上與瑞芳通電話,報告眯眯的進展。我令瑞芳安心留在孃家搓麻將,她回來,反而會增加我的負擔,要我照顧她的心理狀況。

瑞芳的爹來看我。

岳父永遠精神奕奕,雄心勃勃,他說:「鄰國要打仗了,你知道嗎?我最近忙著決策,」他很興奮,「看我的船能不能參予這件事。」他像剛創業的小夥子。

我心一動,向他打聽時局。

「你瞧,動亂已經開始,」他一連舉了好幾個例子。「都是有安排有計劃的,又有西方大國支援,這件事予我很大的挑戰,少堂,你等著看,我寶刀未老呢。」他仰起頭呵呵大笑。

此刻的鮑老先生令我想起「對酒當歌」時的曹操。

我忍不住問:「岳父,三千億財產與四千億有什麼分別?」

「有,分別是-千億。」他又大笑。

我說:「數字上確有分別,但日常生活享受上,岳父,你已是人中之王了。」

岳父說:「少堂,你是讀書人,你不會明白——可是你何嘗不是在努力競跑?你也關心每本小說的銷路,是不是?一個人上去了很難再下來,野心是理由之一,恐懼其二,逼著向上爬,我們若摔下來,不跌死也被仇人乘亂踩死。」

我想到宋家明。

然後決定回客西馬尼院。

出來迎我的是約翰。

「積克,」我用力地與他握手。「我一直想念你們。」

他說:「聽說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