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極盡尖酸刻毒。
這樣的語,想來沒呢幾個人受得起,便是一側的月娘幾人,臉色也是微變。
不過馮宛依然微笑著。
她低下頭來,朝著大公主執手一揖,清潤的,不含煙火地回道:“公主謬矣,阿宛此去,不過是行丈夫事罷了。再說,我還是這個趙府的夫人,說不定過個三五天,又回來了。”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明亮美麗的眼晴又是溫柔,又是體貼地看著大公主,含笑道:“想得那時,阿宛與公主,已是姐妹相稱了。”
聲音一落,大公主尖叫道:“誰與你這賤婦是姐妹?”
她才叫到這裡,馮宛睜大眼,奇道:“噫,原來大公主不準備嫁給我家夫主?”
大公主一噎。
她還在想著怎麼回話時,馮宛笑了笑,輕言細語地說道:“公主,你雖然是金枝玉葉的尊貴人,然這上下主次,還是要分清的。真入了我趙府的門,望你與我說話還是客氣些。便是我不會令你晨昏定省,可見面行禮,喚一聲夫人,那是不能少的。”
大公主瞪大了四白眼,嘴也給張開了。
四周,聽懂了馮氏的話中之意的婢妾們,同時低下頭竊笑起來。這大公主驕橫兇戾,見到她們不是打便是罵,又動不動便把殺字掛在嘴上。她們實在是怕了,也恨了。
直到馮宛這般說了,她們才明白過來,是啊,夫人不管怎麼樣,都還是郎主的正妻,而大公主要嫁過來,只能是以平妻之禮。想不到大公主在這府中的身份,還在夫人之下呢!
這時,馮宛的聲音還有溫溫柔柔地傳來,“還有,公主既然要入我趙府的門,那以後說話行事,得注意些。那些罵人的惡毒話兒,就不可再說了。這都城只有這麼大,傳出去了不但公主的名聲不好,於夫主,也是名聲大損的。”
她竟然還有滔滔不絕的教訓自己!
大公主臉色一青,張口便想叫道:誰才要入你趙府的門……可這句話還沒才出口,她便想到了,自己都是趙俊的人了。這門,她是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轉眼,她又想罵道:你別得意,我這讓父皇下旨休了你!可是,這個念頭剛起,她便想到上次父皇在警告自己和趙俊時,那冰冷無情的眼神。
沉浸在情愛中,任性慣了的大公主,突然想到陛下的眼神,突然想到那天陛下的警告,竟是一個激淋,第一次清醒地想到一個事實:陛下他,並不喜歡她!他又有言在先,他斷斷不會答應趙俊休了馮宛的!自己要進這個門,還只能以平妻的身份!
自己只能以平妻的身份進這個門!
這個事實,從來沒有如此刻這麼清楚過!
就在大公主胃中翻滾,感到慌亂時,馮宛的聲音飄入她的耳中,“這都城只有這麼大,傳出去了不但公主的名聲不好……”
都城,傳出去?
是了,是了,自己堂堂一個公主,竟以平妻之禮嫁給一個六品官兒。
自己從此後,竟要對一個賤婦行禮問安!
那些貴女們會怎麼看她?整個都城的人會怎麼看她?
一想到那無所不在的飢笑聲,一想到那些從來只跟在自己身後,對自己巴結諂媚的同伴,從此後鄙視不屑地看著自己的眼神,大公主再次激淋淋打了一個寒顫。
這一瞬功夫,她的臉色由青轉白,那雙兇橫的四白眼,第一次出現了一抹茫然和驚慌……
馮宛一席話說完,滿意地看到大公主臉色蒼白,眼神慌亂渙散,又見趙俊臉色紫漲,緊緊抿成一線的嘴角,隱有鮮血滲出。她笑了笑。
收回目光,馮宛溫柔如水地說道:“公主,郎君多多保重,阿宛去了。”說罷,她廣袖一甩,一個優雅她轉身,施施然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