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易容高手,自然也該知道門主並非中原人士。天義門海納百川,如果拋開南北決裂不談,賢能者居上,那麼門主的來歷是否也不重要呢?
他是前任天義門右使的嫡傳弟子,承教十餘載,直到師父故去,他仍不知道她的名諱,留在記憶中的,也永遠是一襲黑紗。江湖中人,各有各的故事,沒必要尋根究底,名字只是一個符號,甚至比不上特定的代號,好比人們提起他,往往也只會說凌右使,而不是韓青墨,更不是鎮江知府的大公子。
所以,他從沒想過去探究隱藏在代號後面的真實。眼下,這一切卻毫無預兆的突然坦承在他面前。
贈送腕帶給沉璧的是門主,劫持她的別無二人。而通緝令上的男子,有可能是北陸未來的君王,慕容軒?
一統天下,卻是為誰?他想起門主與他之間有過的那段對話,兼濟天下或是一己之慾,他問自己,希望聽到哪樣?
所謂的希望,原來是愚弄。
如果天義門主竟是慕容軒,整個中原武林,誰都逃不脫棋子的命運。
他不寒而慄。
不容他多想,程競陽也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他下意識一個箭步,出鞘劍抵上他的側頸。
“誰?”程競陽不及張口呼救,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蒙面黑衣人,膽戰心驚。
凜冽的殺氣沿著劍身蔓延,來人冷冰冰的說:“沉璧與你有何關係?你費勁心機想打聽什麼?”
程競陽的第一反應是失蹤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沉非,轉念一想,沉璧若真是他從奄奄一息的母體中救活的孩子,他們的關係,還需要問他嗎?
“說!”韓青墨此刻已失了平日的冷靜,等了半天沒動靜,煩躁的一抬手,銳利的劍鋒陷進皮肉半寸,紫影見血,散發出淡淡的異香。
程競陽急中生智,聽得對方的語氣關切勝於仇恨,索性膽子一橫,扯出一道彌天大謊:“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
劍身一抖,他忙叫道:“壯士手下留情,看在小女薄面,務必聽我把話說完。”
韓青墨冷笑:“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因她放你一馬,說不定正是與她結怨才大開殺戒呢?”
程競陽心涼半截,事已至此,卻也只能鋌而走險,當下便道:“那就請壯士看在我拿命相抵的份上,容我留隻字片語的遺言,將真相告知我那尚未知情的女兒。”他試著後退稍許,對方也不阻攔,將劍擱在他脖子上,隨他進了屋。
“你有半柱香的時間。”韓青墨漠然的看著香爐:“若是被我發現你在說謊,可能不會讓你死得那麼痛快。”
“說來話長,她知道了或許要恨我,但也別無他法……這孩子流落在外吃夠了苦頭,我原本是想好好補償……” 程競陽汗流浹背,卻也不肯放棄這最後一搏,拼命穩下心智,字斟句酌:“沉璧的母親也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女俠,曾與我有過一段露水情緣,並懷上我的骨血,她不願屈身為妾,我便在江南為她置了一處別苑,讓她在那裡生下我們的兒子,過上了好些年安穩日子。不料好景不長,她的蹤跡被昔日的江湖仇家發現,趁她再度臨產之際痛下毒手,我當時身在京城,遠水救不了近火,當我趕去時,整個莊園都在大火中化作灰燼,”程競陽不勝唏噓的拭了拭眼眶,繼續說道:“後來,我找到了倖存的家僕,才知她還為我誕下一名千金,並且拼死送走了孩子們……是以我正室病故後至今尚未續絃,苦苦尋找他兄妹兩人的下落……壯士若不信,大可取我書閣中的畫卷一查,沉璧與她孃親甚為相像。”
韓青墨聽沉璧講過自己的身世,在程競陽的話裡尋不出漏洞,於是半信半疑的點了他的穴道,依言取出一副畫卷開啟,一眼看去,著實一驚。泛黃的裱紙與褪色的顏料都證實了年代的久遠,畫中女子秋水凝眸,顧盼生輝,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