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偌大個城市的宏偉,恰恰是這一方天地帶來的震撼。”
梁懷瑾說完了,他始終不好意思點明軍人守護著一座城之類的高尚情懷,這有點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感覺,雖然他心裡很清楚,這就是邱也想要表達的。
中年人聽他講完了,咂摸了一下這話,發現確實很有一番道理,倒是他這個老人太腐朽了。
梁懷瑾大膽起來,不怕死地又提了一句:“就好像是文物修復一樣,難道因為只看到了一個文物的底部,我們就可以發揮想象把這個底部修成一個茶壺了嗎?沒準它是一個蘊含著幾千年文化歷史的鼎或者其他的瓷器呢?”
說完這話,梁懷瑾心裡一陣犯怵,對於文物修復他是個外行,萬一這真是邱也的爸爸,他怕是撞槍口上了。
中年人倒是沒有生氣,反倒指了指他感嘆道:“你這年輕人,還挺有自己的見地的。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搞文物修復,光靠一個底部就修成形,那是不可能的,那是文物創造,創造出來的也不是文物,即使僥倖創造出了文物原本的模樣,那也頂多是個贗品。”
他說這話的語氣頗有些戲謔的味道,整個人看起來挺幽默隨和的。
梁懷瑾心下基本確定他就是邱也的爸爸了,但對方沒承認,他也不好貿然提問,只禮貌道:“您說的是,我的意見不成熟,讓您見笑了。”
“沒事沒事。”中年人揮揮手,“不是你的意見不成熟,相反的,你還給了我很多啟發呢,現在的年輕人啊,不得了嘍。”
中年人轉身離去了,留下樑懷瑾一個人在那發怵。
他抿了抿唇,最後看了一眼邱也拍的那張星光圖,笑了笑,走出展覽廳。
……
下午的時候,梁懷瑾去了一趟烈士陵園。
他把一束花放在一塊墓碑前,墓碑前還有一束快要枯萎的花,花束裡有一封信,他知道是周明女友幾天前來過了。
那塊立起的石頭墓碑上,刻著一排大字:烈士周明之墓。還有幾排小字,刻著周明的生卒年:1997.09.11——202x.05.07。
周明死在他二十六歲的這一年,未來歲月漫長,他要和其餘的百歲枯骨一起,深埋泉下,泥土銷骨。
梁懷瑾坐在周明的墓碑旁,和他絮絮叨叨地說起了他們曾經的生活,每一次執行任務,周明是怎麼護著他的;每一次在軍營裡,他們是怎麼打鬧逗趣的。這些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彼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可彼時的人,已經死在了異國他鄉。
他鼻頭一酸,又忍不住掩面痛哭。
他來過很多次,以為自己這次不會再哭了,可還是沒有做到。
作為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可是他每次到這裡,都不像個軍人。
他恨自己不夠堅強,卻又怕自己太堅強。
如果有一天到這裡,他已經堅強到流不出眼淚了,那是不是證明他把周明給忘了。這該是多大的罪惡。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忘了周明,唯獨他不可以。
如果不是周明把他推下那個斜坡,那他們兩個會一起死,周明是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
周圍一片安靜,梁懷瑾看著這滿山的墓碑,沒幾個墓碑前是有鮮花的,甚至有些墓碑上的字已經漸漸被風沙磨平,透出悲涼的孤寂感。他們中的很多人,正在被世人慢慢遺忘。
英雄的名字,刻在石碑上;英雄的忠骨,遺落在他鄉;英雄的精神,永不會消亡。
他們,也不應該被遺忘。
……
晚上,梁懷瑾做了噩夢,在沙伽執行任務時的一幕幕重現在腦海裡,那些被炸彈綁住的孩子,那些獰笑著的恐怖分子,周明在自己喉嚨上開槍……這一切反覆揪扯著他的神經,像揮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