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重新睜開。他點了點頭,說:“還行。”
張萬生哼了一聲,說:“那就還行!”
他把那個木雕放在手裡捏了一捏,拋到嶽九段手上,道:“就給你當個紀念吧。”
嶽九段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它收進懷裡,鄭重其事地對張萬生道:“多謝張兄。”
張萬生不吭聲,嶽九段又轉向蘇進,以更為誠摯,甚至還帶著一絲驚訝的表情,拱手道:“多謝蘇小友……你是從我的信上,就看出不對了?”
蘇進笑了笑,說:“諸遂良字形優美靈動,嶽九段形神兼備,又融入己意,實為佳作。”
他字字句句都是誇獎,但聽在嶽九段心裡,卻字字句句都敲動人心。
他說:“諸體靈逸灑脫,如九天流雲,的確是好法體。只是長期修習……”他搖了搖頭,道,“我的心也散了!”
他又一拱手,道,“多謝蘇小友一言提醒,我銘記在心!”
蘇進回禮致意,說:“嶽九段如果繼續研習書法,也定能成為一代大家。”
嶽九段灑脫自在地一笑,道:“那又如何,我始終還是個修復師。”
他說得平靜自如,蘇進從他剛才的修復裡,也看見了他真正的實力。
張萬生做的這個木雕,可以說是極其絕妙。
它似是而非,像人又像獸,處於一個微妙的臨界點上。任何人從它的身上,都可以看出自己想看的東西。因此,在面對這樣一個半成品的時候,心裡總會有一種衝動,想要去完成它,做出屬於自己的東西來。
但就如同蘇進以前曾經對石永才說過的一樣,修復師要的是剋制。
即使是這樣一個讓人心癢難耐的半成品,修復師也必須要剋制自己,拿到手上是什麼樣,修復完成之後還是什麼樣。
十年來,嶽九段一隻腳已經踩在了“創作”的邊緣上,同時也展現出了自己這方面的實力。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這個木雕就不可能修得好。
但是,很明顯,他說自己“心散了”,也只是“差點心散了”而已。他最終還是收回了那隻腳,剋制住了自己,把那個半成品原模原樣地交還到了張萬生的手上。
當初石永才決定拋棄修復師的身份,走上截然不同的另一條道路。
如今,嶽九段顯然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這件事發生得很突然,從蘇進提出疑問,到嶽九段修復完畢,一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小時裡,三位九段對蘇進的態度再次有了根本性的變化。
蘇進剛剛到這個小院裡來的時候,身份是張萬生的晚輩,是一個潛力無限、讓人不得不重視的年輕人。而現在,九段們看著他的眼神,卻帶上了更多的平等。
畢竟,不是所有晚輩,都能一眼從嶽九段真函的筆墨裡,看出他身為修復師的危機的。
嶽九段小心收起木雕,轉向蘇進,認真地問道:“今天上午,協會新頒佈的那個規定,對你們有影響嗎?”
他沒再多道謝,而是單刀直入,說起了實際問題。
他會提出這一點,已經表示,內部人其實都知道文物協會這條規定究竟是對著誰來的。只是因為它站在了正確的立場上,不好出面反駁而已。
嶽九段墨工之尊,只要他說一句話,什麼事都好辦。
然而蘇進只是一笑,用對談修之同樣的話回絕了他。
“不用了,既然是規矩,那就還是按規矩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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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6 定段考試
三位九段聽完蘇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