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小缺一驚,左邊耳垂一痛,已被銀針刺穿,顧不上哀嚎,忙抬頭道:“為什麼要殺他?”
謝天璧用軟布將血珠拭去,為他戴上耳墜,淡淡道:“殺個這樣的人還用理由?趴好……”
蘇小缺只覺得大是不安,伏在他胸口,道:“最好還是別殺。”
謝天璧道:“為什麼別殺?他跟厲四海那般親熱,你不惱?”
蘇小缺悶聲道:“你那晚說的沒錯,四海只是把我當玩伴,從來沒有認真待過我,她喜歡的是羅如山,我即便不想成全她,也不能因此殺了羅如山讓她一世傷心。”
謝天璧問道:“你既不怪她,為什麼昨天那般羞辱羅如山?須知士可殺不可辱,就這當眾裸身之辱,他以後再想立足江湖,可比常人要難上百倍了。”
蘇小缺悶聲道:“我已經後悔了……”
說著謝天璧又穿透右邊耳垂,笑道:“好啦,不痛吧?”
蘇小缺不動彈,道:“不痛。別殺他啦。”
謝天璧把沾了血跡的布巾收入懷中,道:“既然不痛,那就不殺。”
蘇小缺放下心來,就勢一翻,滾到床的裡側,闔著眼。
謝天璧靠著床架靜靜端詳,只覺得這一刻的時光與白鹿山上無數個午後小憩的時光似乎一樣,又似乎截然不同。
七年來已習慣視野所及之處,會有這麼一個少年的存在,無論遠或近,明晰或是模糊,蘇小缺定會在那裡,但彼時心境卻只有親密愛護,卻不像如今亦喜亦憂,有苦有甜,更有種若即若離、患得患失的思慮纏綿。
謝天璧低咳一聲,正待坦言相告,卻聽蘇小缺大喜道:“紅燒肉!清燉雞!還有股藥味兒……肯定是有人給咱們送飯來了!”
說著飛撲到門邊拉開門,果然是查金花親自送了兩葷兩素四個菜一碗白米飯一碗米粥過來,更有一碗補身益氣的藥。
蘇小缺對謝天璧之事,心思格外細密,接過藥先喝一小口,笑道:“參、茸、龍骨、鹿角膠……倒是不惜工本,只不過喝了也沒多大用處,聊勝於無罷了。還有啊,應將頭煎、二煎、三煎混合才好,龍骨應先打碎煎半個時辰,鹿角膠未攪開,略有些粘合……”
把藥碗送到謝天璧手裡,又笑嘻嘻的看著查金花,道:“藥熬得一般,紅燒肉聞著倒是噴香,我先嚐嘗。”
謝天璧喝完藥,蘇小缺也勉強就著米飯嘗完了紅燒肉,卻是一塊也沒給謝天璧留下,還振振有辭道:“你受了內傷,吃些清淡的就好,我這是救你呢。”
說完附送一個幸福的飽嗝兒。
到第三日,圓臺上只剩唐一野與司馬少衝決一勝負。
兩人相鬥一整日,忽快忽慢,一時滿臺遊鬥,一時貼身近搏,卻越鬥越是互相欽佩惺惺相惜。
突的唐一野退開三步,刀尖挑起,斜斜上指,卻是一招遙參北斗。
司馬少衝亦收劍,一式丹鳳朝陽。
均是江湖中最為恭敬的禮節。
這一戰,兩人至始至終未出一言,終是平手之局。
武林大會結束時,司馬少衝與唐一野卻都推辭盟主之位,只道後生小子,經驗歷練盡皆不足,便是武功,也遠遠不及名家前輩,七情大師威名素著眾望所歸,只怕仍要受累擔當盟主之位,繼續為武林排解紛爭主持公道。
又道若江湖有事,必定不遺餘力,匡扶正氣。
一番說辭,眾人頻頻點頭。
圓臺側一株大樹的濃蔭下,妙筆天機何家那位病歪歪的二公子卻握著書卷譏誚一笑,輕聲道:“你看司馬少衝的眼睛。”
新婚夫人簡青青抬起眼,眼神極清極美,卻顯得太靈活了些,在端莊秀美的姿態裡,突兀奪目的多了幾分超越於她容色的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