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疼,她還不能眼一閉睡過去,朦朧間,有一隻手附在自己的額頭上,比了比,又離開。
那隻手落在額頭上的觸感讓蘇也宜覺得很舒服,她出於人類本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抓住了那隻手,咕噥道:“末末姐……我頭疼。”
碩大的眼淚從她眼角滑落,她的樣子看起來很讓人心疼。
那隻被抓住的手只掙扎了一下,又“溫順”地被蘇也宜的手拉回去,繼續貼在她的額頭上。
接著,有一股大力緩緩地、巧妙地把蘇也宜從沙發上拉起來。腦袋沒了著力點,蘇也宜更覺得疼,嗚咽了一聲,她掙開那隻扶住自己的手,往右側一倒——倒在一處“高地”。
仍然不放過額頭上那隻手。
易緒被迫坐在了沙發上,被迫以肩承受了那顆不安分的腦袋。他的眉頭緊緊皺著,卻在聽到肩上那人痛苦的哼唧聲後,以很緩慢、很緩慢的速度鬆開。
蘇也宜心裡難過,額頭有涼意,一定程度上抑制住她腦內躥動的酒精。她低聲說:“其實……其實我可以努力的,末末姐。我一直很努力的……我是個很努力的人。”
易緒的角度,微微垂眸就能看見她酡紅的臉,輕扇的睫毛。說完剛才那一句,蘇也宜卻停住了,嘴巴撅得很高……
嘟嘴的表情保持了一陣,蘇也宜又開始委屈的撇嘴,眼見著又是一場“風雨欲來”:“我知道,大家都覺得我傻,覺得我脾氣好,什麼都能……什麼都能……接受,於是……我不想做傻妞……我不想脾氣好……我不想去出差……我不想為了大家著想……我不想不想……”大概是說得激動了,她在易緒肩上搖頭。
易緒抬手按住她。
蘇也宜果然哭了,貓兒一樣嗚咽著說:“我想去雲南,和她們去。很想很想很想去……”
邊說著,蘇也宜突然抬起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說:“其實……其實我最難過的……我最難過的,是他喜歡別人。”
“末末姐,我這麼喜歡他……他怎麼可以喜歡別人……”
“……其實我早知道他會喜歡別人的……”
“我心好痛呢。”
“現在轉不了正……將來有一天總會轉的,現在去不了雲南,將來總有一天會去的……媽媽說,人生不是暫時的,總有未來和希望……我從不對事情和現狀絕望的……”
“可是……可是……他喜歡別人,我怎麼辦呢……我好像只能絕望了,末末姐……嗚嗚嗚……”
“嗚嗚嗚……”
接下來的時間,蘇也宜一直在哭。那慘狀,用“肝腸寸斷”、“傷心欲絕”來形容都不為過。
易緒沒有說話。偌大的包間裡,各色燈光迷離,肖末末他們之前點的歌還在播放,大概因為點歌人個人愛好的不同,歌曲節奏有快有慢,蘇也宜的哭聲也跟上那些歌曲的節奏,時而快、時而慢。
等她終於哭累了,腦袋卻還被易緒的牢牢錮在他的肩上,哭聲止住後,蘇也宜用沙啞的聲音道了句:“末末姐……你的肩膀,好硬。”
聞言,易緒的眉頭先皺起,不過片刻,又松下,帶起嘴角的一輪彎月。
北京的凌晨溼氣繚繞,因為是聖誕夜,路上偶爾還有些許行人——大多是情侶。
路燈熹微,照得蘇也宜睡顏安詳。不過這安詳……都是假象。
她睡得並不舒服,喜歡在床上將自己擺成大字狀的蘇也宜幾次試圖在易緒的背上伸展四肢……儘管她因為醉酒而困,力氣卻很大,易緒揹著她,幾次被她弄得腳步晃盪……
除此之外,蘇也宜的手也不安分,抱鴿只養成的習慣讓她不自覺的伸手去攬住易緒的腦袋,她的手沒輕沒重,不是打到易緒臉上,就是乾脆擋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