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就休了我苦命的女兒,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唉!我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差點葬送在江家了,我當爹的心痛哇,不忍見她一生孤苦,想趁她還年輕,再為她尋覓個良緣。”
“原來如此。”
“薛老弟你放心,我前頭都說過了,我這女兒三從四德、溫柔賢淑,她生的江家孩子會留在盧家,她嫁過來,只會專心照顧你的兒子,將來還會為薛家生下更多的兒子。”
“盧尚書,婚姻大事,茲事體大……”
“這個當然。”盧衡立刻搶話,仍是一副討好的笑臉。“你慢慢考慮。老朽也是為薛老弟你著想,你喪妻多年,也該找個妻子主理家務;太年輕的嘛,沒有生養過孩子,怕是不懂得照顧令公子,也怕年少嬌生慣養,不會侍奉夫君,我女兒今年二十二,不大不小,正合適。”
送客出門,薛齊的耳根終得清靜,他站在院子裡,陷入長考。
面對盧尚書突兀的提親,他大可斷然拒絕,完全不怕得罪官居二品的尚書大人,只因為他雖是個正五品的刑部小官,但他卻有個當朝最為位高權重的恩師——內閣首輔太師翟天襄。
說是恩師,緣起於當年科考進士及第,派至刑部“觀政”,以談論律政的文章受到當時的刑部尚書翟天襄賞識,多所指導,視為門生;兩年後拔擢為六品主事;再三年,為五品郎中。他不負期望,全心鑽研朝廷律令,有時亦奉派到地方審案增加歷練,一晃眼,他的官路已經走了八年了。
同年進士,有的還在苦苦熬著七品芝麻小知縣,他們進京過來拜訪或是書信往來時,莫不豔羨他官運奇佳。
秋風呼嘯,落葉蕭瑟,他望看天際灰沉沉的厚雲,不覺輕嘆了口氣。
世事難兩全。官途平順,婚姻卻坎坷;況且,他官途真的平順嗎?
“老爺,您怎麼站在這裡吹風?”
“還好,不冷。”薛齊轉過身,就見家僕家保牽著瑋兒過來。
“我去幫老爺拿披風。”家保十分勤快。
“不用了,我這就進屋。”
“那我帶少爺去玩。”
“家保,你去休息,我見你從早到現在都沒歇著。”
“喔。”家保搔搔頸子,咧嘴傻笑,忙又轉身跑開。“客人走了,我去廳裡收拾收拾。”
薛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著實感念在心。
家保跟了他十年,從小書僮變成大隨從,憨直忠心的個性始終不變;平日跟進跟出,服侍生活起居,空閒下來還會跑去陪瑋兒玩耍,簡直是將他們父子當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家保二十歲了,也該為他取房媳婦,讓他過上自己的日子了。
第1章(1)
薛齊轉移視線,目光停在蹲了下來的瑋兒身上。
四歲的孩子身形本來就矮小,此時蹲在地上,更像是一顆瑟縮的小圓球;滿地黃葉飄滾,不斷地拂過那小小的腳跟,彷佛風再大些,就能將這個小不點兒給掩沒在落葉堆裡。
他微感心疼,就見瑋兒低著頭,撿起樹枝,在地上畫線條。
小臉蛋專注而安靜,已是四歲的孩子了,卻是不太愛說話,也很少見他嘻笑玩耍,見到他時總是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亡妻離開四年了。薛齊偶爾想起,心底難免感到遺憾;若說其中有兩分嘆息夫妻緣薄,剩下的八分就是嘆惋瑋兒小小年紀就沒了娘。
“瑋兒?”他輕輕喚道。
瑋兒抬起頭來,黑深的圓大瞳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畫畫。
“你在畫什麼?”他也蹲了下來。
“蟻。”瑋兒終於開了口。
他望向沙地上的線條,只見一個大頭、兩節身子,身邊伸出六隻腳,應該就是平日所見的小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