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一邊還是忍不住拿出信,一再地反覆細看。
回信的內容,她已經想齊全了,大抵就是報告家裡情況,請他安心。
雖然她很想他,可她才不會寫在信上,那多露骨,多肉麻呀。
可是……她望向信裡最後一行,那是她方才沒念出來的。
夜深露重,吾妻安否?思妻柔顏,念妻言語,縱使旅次勞苦,亦定心靜自在,忘卻塵俗,一枕黑甜。
她輕輕地笑了。
仰頭望月,不知他行旅是否順當、今夜到了什麼地方歇宿呢?是抱書夜讀抑或與人論事,還是……也在和她共看這輪明月?
願明月映照她的笑顏,轉遞給遠方的他,予他今夜一個好眠吧。
暑夏過去,蟬鳴終了,樹上綠葉轉黃,一片片凋零落地,待掃掉了滿院枯葉,在時序入秋漸涼的今日,難得出了一個大好晴天,太陽曬得京城屋舍熱呼呼,人心暖融融的。
薛齊回來了。
琬玉早兩天便從驛站得到訊息,一早就忙著,廚房那兒要阿金嫂煮出一桌佳餚,孩子要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房間要春香整理乾淨,還有她……該穿哪件衣衫呢?明紅?粉桃?杏黃?抹胭脂嗎?戴耳墜子嗎?
眉筆該描黑些嗎?頭髮是否亂了,還是再叫春香過來幫她重新梳理?
“小姐,你磨蹭什麼呀?”春香在房外喊她,“老爺進門了。”
“啊。”她啪地蓋下首飾盒,仍是一襲家居素樸衫裙,雲髻輕挽,素淨臉蛋,來不及裝飾自己,便匆忙奔出房門。
孩子們已候在院子,見到了爹,一時之間,竟是呆愣著。
還是瑋兒記得自己是大哥,娘教他一定要先帶弟弟妹妹喊爹。
“爹。”他恭恭敬敬喊了一聲。
“啊,瑋兒長高了。”薛齊微蹲下身,激動地拍撫小肩頭。
“爹?”慶兒照樣將頭仰得高高的,不太認得爹了,好奇地瞅他。
“慶兒。”薛齊一手一個,將他們抱了起來,驚喜地道:“哎,你們兩個變胖了,爹抱不動了。”
“哈哈,爹啊。”慶兒記起這熟悉的感覺,開心地再喊了爹。
“呵。”瑋兒不好意思,眼看爹快要抱不動了,趕緊自己攀著爹的臂膀溜了下來。
珣兒本來躲在兩個哥哥的後面,哥哥給抱走了,她忙躲到周嬤嬤裙後,噘著小嘴,低頭捏指,完全不敢看這個突然跑出來的大人。
“小姐,老爺回來了,過來叫爹。”周嬤嬤抱起了她。
“珣兒走路很穩了。”薛齊剛才看到珣兒走動,仍是驚喜。
“老爺都出門大半年。”周嬤嬤笑道:“小姐也很會講話了。”
“慶兒先下來,換珣兒。”薛齊抱過了珣兒,疼愛地摸摸她的頭。
珣兒先是垂眼看地上,好一會兒,才怯怯地抬起小臉,睫毛輕眨了下,兩丸黑珍珠似的瞳眸終於定在抱她的大人臉上,大眼對小眼,相看兩無言,於是,小嘴越噘越高,索性扯開嗓門,號啕大哭。
“嗚嗚啊。”她好怕,被奇怪的大人抱住跑不掉了,一轉頭看到了娘,小手便伸了過去,哇哇啼哭,“娘,娘嗚嗚……”
“憨珣兒,是爹啊。”琬玉趕忙奔來,抱過了珣兒,不住地拍哄她。
“娘今天給珣兒穿漂亮的小花衣裳,就是要給爹看呀,記不記得?娘說爹要回來了,珣兒跟大哥二哥都很開心,還說要唱曲兒給爹聽呢。”
“爹?”珣兒再轉頭看去,還是那張陌生大臉,小嘴又壓得扁扁的,噴出兩滴淚。“嗚嗚。”
“是爹啦。”慶兒拉拉珣兒的腳丫子,嚴正告知:“珣兒,是爹。”
“娘,我跟珣兒說。”瑋兒抬頭看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