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各路名流藉著大宴的機會相互行禮問候,商賈們探頭探腦的湊過來諮詢鐵鍋、鐵爐的售賣事宜,精明的商人們如聞到腥味的鯊魚,圍繞著兩件被父母官高度讚揚的器物爭破頭,其中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表示拿不到這單生意,把腦袋當蹴鞠給踢了。
那邊書生們吃飽飯又開始新一輪論戰,幾個老人家仗著年紀大擺架子稱老輩,動輒用“豎子”來問候不同意見者,若不是忌憚侯府禮法森嚴又有父母官在堂上高坐,這些書生定然要掄起胳膊揍這幾個老不修。
又過半個時辰餐會逐漸到尾聲,眼看賓客們準備起身告辭,躲在角落裡的丁回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拋棄,他心裡恨極了言而無信的周陽由,更恨平陽侯突然宴請百人壞了他的好事,心有不甘地站起來準備向平陽侯發難。
不想樊它廣搶在前面進言:“二位馬足下明鑑,鐵鍋鐵爐二器為君侯所發侯府匠人做制,君侯有言在前為利天下蒼生創制此器,幾經周折制器多日終有所成,不想製造此物卻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幾日前侯國令長丁迴帶差役數十人查封侯府產業抄走鐵鍋數百把,搗毀鐵爐打傷匠人並把侯府家監魯不害捉走,陷於侯國大獄中至今生死不知。”
申屠公臉色一黑,目光掃過呆愣的丁回,怒聲道:“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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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馬足下是郡太守、都尉的敬稱。
第11章 急轉直下
樊它廣頓首再拜:“千真萬確,某樊它廣深受君侯重恩無以為報,見君侯被人欺辱多年,決心豁出性命也要把實情稟明。”
在場的賓客立馬回過味,樊它廣這名字代表的意義非同一般,樊噲之孫前舞陽侯的牌子放在他郡也是響噹噹的人物,被舍人誣告的冤屈並不算太機密的事情,只不過天子盛怒下作出的決斷也不會輕易收回,只好苦了前舞陽侯一家在侯府裡做屬吏。
京師裡所有人都以為樊它廣遠徙沛縣,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返回關中的時候,他本人突然站在平陽侯府裡為曹時申辯,口口聲聲稱呼平陽侯給予他大恩無以為報,聰明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來龍去脈。
幾個老儒生撫掌讚歎道:“平陽侯仁厚孝順,頗有古之君子遺風,這樣的人作為君侯是百姓的福氣啊!”
“平陽侯仁人也!人皆畏難,而獨平陽侯施手義助,此乃千古佳話也,當傳頌之!”
“當傳頌之,漢興以來論功莫出平陽侯其右,文景以來論仁莫過於平陽侯其右!”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反正阿諛之詞又不要錢,書生們搖頭晃腦的高聲稱讚,肉麻到連僕役們都捂著嘴偷笑,大概平生沒見過如此不要麵皮的人。
曹時不斷作揖謙虛禮讓,書生們對他的讚揚就更家熱烈,此時此刻宴請書生們的好處立刻顯現出來,這幫掌握輿論的文化人誇讚一句頂得上太守說十句,太守申屠公誇他仁厚做不得數,只有他們也誇讚才算真正的認可平陽侯的仁厚。
咳!
申屠公抹掉鬍鬚上的油漬,提醒書生們的阿諛之詞應當適可而止:“既然是舞陽侯親自相說,想必此時一定是真的,侯府除了鐵器損失慘重以外,還有什麼損失?”
樊它廣聽出其意,作出義憤填膺的模樣:“二位馬足下明鑑,魯不害者齊國舊人,縱橫家魯連子之苗裔也!秦滅齊國後奉魯連子之遺命披髮入山不事秦國,楚漢相爭時出山西往欲為漢王效命,渡河前落在魏王豹手中險些被捉為兵丁,藏人於匠戶家中學習鑄鐵之術,至今已傳三代六十餘載!魯不害為人忠厚,精通善鐵工之術,若死於大獄實在可惜!”
“啊!魯連子之苗裔?”主父偃機動的心臟差點蹦出來,魯仲連是每一位縱橫家所仰慕的英雄,駁倒田巴,三責孟嘗,義助田單攻狄邑,勸誘燕將棄聊城,勸阻魏王尊秦昭王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