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什麼失去仁義而滅國是完全說不通的,春秋戰國的君主裡有的是昏君暴君,最多死個君主或者流放個君主,春秋諸國的子民既不呆也不傻,沒有因為昏君就自暴自棄的放棄國家,因為人們對這個國家依然充滿希望,仍然發自內心的愛戴君主所在的家族。
戰國時代北方列國防衛匈奴,七國裡有一半擁有自己的長城,從沒聽說過趙國的邊民苦於徭役,或者邊軍士氣不高軍卒疲憊的情況,反之是秦國變成大秦帝國特別的蒙恬死後,長城軍團的軍心不高士氣不足,王離帶著十萬長城軍團只是匆匆打贏了趙國的烏合之眾就被項羽擊潰,尤其可見從基層開始每個人的想法都發生了根本改變。
或許這變化的根子就在於集權獨裁的帝國,又或者另有不可知的緣由,天子不敢確定。
“依照你的意思,大一統應該是好的,那為什麼集權制卻不好?”
曹時回答道:“臣仍然以暴秦為例,秦始皇行郡縣制度,讓戰爭中激勵士氣提高國家認同感和愛戴的軍功爵制崩壞,軍功爵是秦軍基層軍官的主要構成,當基層軍官失去了昔日的榮耀而不在支援皇帝,關東個六國的遺民並不感激秦始皇的征服,秦軍的基層軍官又在軍功爵崩壞後逐漸喪失原有的地位和特權,所以秦帝國從關東到關中對皇帝的愛戴和感激之心都很微弱,帝制下百官只不過是皇帝隨意派遣撤換的奴僕。
如果君王不賢明或有權臣宦官弄權,官僚們會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百姓們很難對一個天子任命的臨時官僚自發愛戴,當帝國任意環節出現嚴重的矛盾無法解決,皇帝就必須為獨裁統治付出滅亡的代價,當帝國滅亡,集權皇帝的官僚可以毫無負擔的投靠新的黃定,因為他們只不過是群奴僕而已,奴僕的身份不變就不必在意誰是主人,因為財產和權力永遠和他們無關,百姓們也會如此,舊的皇族消失會自然出現新的皇族,人們只是換了個家族和國名繼續過日子罷了。”
天子聽明白了,曹時是在攻擊非軍功授爵和納粟拜爵,再往深裡說是對天子封外戚恩澤侯表示強烈不滿,甚至還對削藩打擊諸侯王提出不滿的意見,隱晦的指出皇帝、諸侯王、列侯組成的相互制約體系更適合大漢帝國,盲目削弱皇族是為獨裁滅亡埋下災禍的種子,廢黜列侯為首的軍功爵集團讓軍隊系統失望和憤怒。
當他講述起大秦帝**功爵崩壞的來龍去脈,天子的注意力明顯提高許多。
秦孝公時代商鞅變法大秦崛起,而到秦昭王時代出現兩次非軍功賜爵,第一次是司馬錯攻魏,魏國不敵而獻出安邑退居到大梁偏安一隅,秦昭王招募河東人賜爵以示安撫之意,第二次是長平之戰,秦昭王為了鼓舞士氣,賜予河內子民爵位並徵發年十五歲以上的男子趕赴長平。
這兩次賜爵是戰爭時期的權宜之計帶來的壞影響到並不大,但畢竟開啟非軍功賜爵的先例,此例一開就真的是後患無窮,有一就有二、有三乃至有千百萬。
果然沒多久,秦王政四年大瘟疫爆發,秦國下令百姓捐獻1000石賜爵一級,再次開啟納粟拜爵的先例,這一措施沉重打擊軍功爵制度,為大秦出生入死的秦軍士卒們變的毫無意義,昔日他們驕傲的親眷家屬失去榮譽,由此拉開軍功爵崩潰的開始。
又過二十多年秦始皇為了大興土木建驪山陵而擔心天下騷然,命令天下戶主賜爵一級收買人心,這時候軍功爵像街上的大白菜有錢就可以獲得。
原本軍功爵主體的秦軍的基層軍官地位卻發生變化,他們借貸購買武器和乾糧參軍打仗為獲得恩賞,可是當軍功爵無可遏制的泛濫,恩賞也越來越少直至沒有,欠了公債無法償還的秦軍基層軍官也要被罰到驪山修陵墓,稍有犯錯就用上斷肢削鼻的酷刑。
當年秦孝公時許諾的軍功爵可以免罪制度已經徹底失效,導致軍功爵擁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