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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自己殺死‘自己’,哪怕是如今的這具身軀,對於岑染來說不算什麼。畢竟這具身體是早死了的,再死一次也不過是順應閻王薄罷了。但……從那日起,沈夫人就搬到了女兒的繡樓裡。夜夜同床,時時相伴。岑染的眼珠子但凡往桌角牆壁立柱之類的東西上瞄一眼,那邊沈夫人就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若只來硬的倒也罷了,卻偏偏沈母形容憔悴,悽婉哀痛。劈里叭啦的淚珠子一滴滴的往下砸,砸得岑染真的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再加上那位大哥,臨行前對一屋子丫頭僕婦放了狠話。‘再侍候不好大小姐,就讓你們全家都跟著殉葬。’一屋子老的小的不管真假全嚇得跪在了地上,大呼小姐開恩……什麼他家上有高堂下有乳兒,什麼他家雙親嚴邁、家境貧寒全靠她的月例奉養,什麼她男人已然癱在床上,孩子還小,大小姐千萬開恩饒她們一條活路……總之一句話,如何長短長短如何,電視劇裡演過的沒演過的,通通上演一遍。

苦情戲………岑染真的覺得自己是不吃這一套的。可眼下卻別無它法。

一來讓岑染真的狠下心來,不管這些人的死活,實是有些做不到。

二來……眼風瞟瞟屋子裡的這些人頭,除卻沈母外,另有兩個嬤嬤四個丫頭,並銀光閃閃的茶碗壺蓋。半點瓷器見不著不說,但凡屋子裡但稜但角的物件,不是讓移出去了,就是前面站著人肉盾。如此情景,讓岑染怎麼個死法啊?

金香玉軟、良醫佳藥,不過半月時光,岑染頭上的傷口已然結痂,身上也漸漸有了力氣,不必再成天躺在床上,可以起來在屋子裡走動一二。但是……嗓子卻一直不見起色,陳李兩個大夫外,那個不著調終於著了急的沈父把城裡城外算得著的醫士全請了來,藥方子開了不知多少,藥湯子更是一天到晚不斷,可就是沒用。一句話說不出來,一個字吐不出來,便是發音也只是桀桀短促嘶啞,全不復曾經的清麗。

為此沈母每日垂淚不止,一雙明媚柔亮的眸子天天腫得核桃一般。因傷心過度,這邊岑染才下了地,那邊沈母便是病倒了。

這樣的情形本該是讓沈母移回安穗堂養病的,可沈母卻怎麼也不肯讓女兒離開她的視線,哪怕是後來岑染都預設了,同意自己搬到安穗堂陪母親同居,沈母依然搖頭。

這樣的倔強,卻半句理由不說的情況,先開始岑染想不明白,可在前後左右丫頭婆子們都明白過來後……岑染苦笑。換了哪個女人也不想再搬回那個地方去了吧?

這個沈父……枉他還是一省學政,怎麼就……不著調的男人啊!是哪本書裡說的?男人的心若是長偏了,任你怎麼爭也是爭不過的。似沈母這般,似這個身體沈世雅這般,再怎麼爭也是無法。如廝慘烈的結局,換來的不過是那個男人每日幾次的探望罷了。不曾提過半句對二房的處置,更不曾說過半句歉言愧語。這樣的男人啊……

不過好在的是,丈夫父親差勁了些,兒子兄長卻是個極好的。

沈世雅的這個兄長,似乎叫沈世宗。今年十三歲,長沈世雅兩歲,去年才進的朝學。第一年的重試本是極要緊的,可為了妹妹,卻一連四天騎在馬背上,從東京趕了回來。勸解完畢,又怕誤了考期,只在花廳裡歇了一歇,天才亮便又趕了回去。聽說路上逢了雨,回到東京後一直身上不利爽,帶病入闈就不說什麼了,前腳考完,後腳連成績也不看,便又急急的趕了回來。

自己身上都不好了,還天天立在母親病榻前侍奉湯藥,言語安慰。

如此‘孝順’,看得岑染臉上一陣火一陣燙的。

人怕比、貨怕扔!

有這麼個典範在跟前,岑染這個‘冒牌貨’真的當得難過。不想因為這根本不熟的人浪費死的機會,可……

望望窗外藍天白雲。天似乎還是那個天,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