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後,這個不大的辦公室裡只留下我和於冬陽兩個人,我才終於深呼吸了一口氣,軟在了地上,憋了很久。很想說什麼來祭奠一下這一刻,或許明天起,鍾然就不是鍾然了,或許她該叫……鍾小花?
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能那麼坐著,我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它的意義,覺得拍的很亂,我不懂電影裡的女主角,她替人認錯、她被迫成為夜場工作者,她坐牢……她受了很多苦,我覺得她就像是個傻子一樣,總是在說對不起,明明受了很多委屈,卻因為一點點的甜頭就能高興的唱歌。就算到最後,還是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但她卻說,“生而為人,對不起。”
我的眼角忽然就流出來一滴淚,我木訥的坐著,不知道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宋景辰、劉晨陳、秀秀姐、王良娣、王叔叔、還有我爸媽虛幻的影子……良久,我站起來,慘淡的笑了一聲,說道:
“生而為人,對不起。”
對不起,我有很多無奈,但這個世界上誰不無奈?我很抱歉,抱歉我自己,抱歉命運讓我不得不這麼對待自己,對不起。
抹乾眼淚,我對於冬陽說,“我們走吧。”
於冬陽一直都沒說話,就算是剛才,段紫瑜說允許我留下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像我一樣興奮過。直到我們走出酒吧,離了很遠很遠,他忽然拉著我問,“鍾然,你是不是想哭?”
他沒有安慰我。也沒有反駁我的額所作所為,他沒說那些安慰我的話,只是忽然問我,是不是很想哭。
我不知道這句話怎麼就戳到了我的淚腺,我憋了好幾天的眼淚。從我想到去找段紫瑜開始,我就憋著的那股子眼淚,一下就再也憋不住了,我看著於冬陽,他也看著我。然後。我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和於冬陽其實,我們之間的話很少,就算是後來勉強也稱之為朋友了,我們之間都不怎麼多說話。我倆都是不善言辭的人,我也就是對秀秀姐和劉晨陳兩人說話多一點。但此時此刻,沒想到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他。
我蹲在他的面前,抱著膝蓋一下哭的昏天黑地,他忽然蹲下來把我摟住,我發瘋了似的發洩,握起拳頭不斷地擊打在他身上,但是他一下都沒有躲開,就任憑我發洩。
他一下一下的撫平我的後背,眼神迷離的陷入了回憶。他說,“鍾然,我們是一類人。不是我們選擇了命運,而是命運逼著我們選擇了它。”
於冬陽說的很深沉,我很少聽見他說出這麼深奧的話。明明只是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紀,卻好像壓著很多的事一樣。我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明亮的光,只有灰暗的蕭瑟。
我剛想開口問他,他卻忽然看向我,笑著問道,“怎麼樣?要不要去喝一杯?對過去的鐘然,好好的告個別?”
是啊,明天開始,鍾然還是鍾然,但鍾然也再也不是鍾然了……
我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臉,找回一點元氣,點頭說道,“好,走啊。”
☆、95、黑暗的王家村
本來想要好好的瀟灑一回,但是因為我們兩個自己資金有限,最後也只能去便利店買了兩瓶二鍋頭,兩個人坐在天橋底下喝酒。
我忘了那天的自己有多狼狽,身上穿著的還是陳夢給我換好的衣服,忘了我是怎麼忍著那股子辣味兒一口接著一口的灌醉自己,怎麼對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地鞠躬說著對不起。濃重的眼線已經被我的眼淚刮花,高跟兒鞋被我踢在腳下,我就像是個瘋子。誰看見都要躲著走。
天氣已經不是剛開學的酷熱了,秋天來了,秋高氣爽的天氣晚上會變得很涼,我的心,也很涼。醉酒的我忽然發起了酒瘋,灌了自己兩口之後,提溜著酒瓶兒咯噔噔跑上了天橋,扶著欄杆對著下面川流不息的車大聲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