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橋也被嚇得不輕,只是礙於僕人的身份,死死攥著袖子發抖,臉色煞白。
離朱拍拍忘川粉嫩的小臉,牽起他的手,隨羅府首席管事舒鶴進門。
本來她還幻想著自己剪綵時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卻被羅瀟湘告知此地從未有過類似於剪綵的習俗……
她穿了沈秋實特意為她用金絲鮫綃裁製的新衣,雖然已是深秋,但薄如蟬翼的鮫綃上身後,卻一點也不覺寒冷。衫子隨步伐而輕輕搖曳,彷彿陽光播撒在海面上蕩起的點點金光。
舒鶴引了離朱上樓。二樓雅間裡坐的都是衝著羅府名頭而來的富商和官宦,離朱自然一一敬酒,全不推辭。
待羅瀟湘找到她的時候,她已不知喝了多少,正昏昏沉沉地靠著窗欞吹風。春橋在旁邊端了醒酒湯不停勸著,她卻嘟著嘴,彷彿犯了脾氣的小孩兒,死活不肯喝。
真是……讓人又憐又氣。
羅瀟湘緊走兩步,接過醒酒湯,揮手讓春橋下去歇著。
“呃……”離朱打了個酒嗝,轉頭看著他笑。“羅公子,你到哪兒去了?剛才都沒看見你……”
羅瀟湘心底一顫,險些灑了手中的湯。“離朱姑娘……有注意到奴家麼?”
“當然!”離朱一巴掌搭在他肩上,笑得明媚。“我們是好兄弟,講義氣!”
羅瀟湘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隨即又眼色一黯……她是他最在意、最珍貴的女子,而她,卻只是把他當做朋友……
“離朱姑娘,把醒酒湯喝了吧?”他壓抑下心中的酸楚,遞上湯碗。
“啊?”離朱睜著懵懂的大眼睛,小臉皺成一團。“不要!不要!又酸又苦……人家不要喝!”
羅瀟湘被她臉上糾結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還要再勸,卻見樓下走上來一個身形高大的青衫男子,正是白琥珀。
白琥珀走至兩人面前,看看離朱,又看看羅瀟湘。忽然手臂一探,從離朱耳後穿過,直接扣住她的鼻翼,另一手端起黑黝黝的解酒湯,趁她開口抗議的瞬間,統統灌了下去。
“咳……咳咳……”
離朱被嗆得不輕,酒也醒了大半,怒視著翩然遠去的白琥珀,狠狠豎起了中指……
二樓西南方的角落裡,還有一間小小的雅間,掩藏在幾棵高大的發財樹背後,如不仔細觀察,極難察覺。
羅瀟湘帶著離朱推門而入。
室內,不同於外間的喧譁和觥籌交錯,只有一張小桌、三隻軟墊,牆壁上懸掛著幾株藤蔓,萋萋密密、滿室碧翠。
靠窗的軟墊上端坐一女子,頭頂紫紗冠,身著湖綠色修竹紋錦袍,腰間飾以月白博帶。面色白中點紅,眉角斜飛入鬢,唇角銜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一雙似曾相識的大眼中蘊著水汽,卻又隱隱可見其中暗含的凌厲與威嚴。
那女子穩穩坐著,也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離朱。十幾年未見,當初小小的女童,如今竟也長大成人……身材不高、不夠強健,完全沒有當年穆陽芷將軍的颯爽英姿。容貌普普通通,沒什麼驚豔之處,看來也未繼承父親的花容月貌……
不過,這本該是丟進人群便消失不見的人,卻因為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光華,而讓人想要靠得更近、一嗅其芳。
這就是讓瀟兒魂牽夢縈了十幾年的小湘兒麼?
“姐姐,這是離朱姑娘。離朱姑娘,這是家姐羅星棋。”羅瀟湘一面介紹,一面偷瞄二人的反應……離朱的眼中滿是欣賞,而姐姐的眼神卻複雜得緊。
羅星棋緩緩頷首,聲音中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儀。“離朱姑娘,坐吧。”
離朱愣了愣,自己才是這酒肆的主人……怎麼被人反客為主了?不過又轉念一想,這女子大概是羅府幕後的當家人,開店的銀子都是問人家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