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世間並沒有什麼「四大寇」,有的只是獨夫霸主的野望。高高在上的王者視一切不服從者為寇,恨不得拔劍誅之。
四大寇是斬不完的,猶如當年鯀之治水,堵不如疏。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竟然看到了朕內心裡懼怕的事?」他嘶吼咆哮起來。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那男人是如此可憐。他以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但卻忘記了一個人的生命權利高於一切,沒有了深愛的人,給他江山社稷又有什麼用?
反觀自身,我也唏噓不已。
如果我和楚楚沒有深入鏡室,她豈不是不必赴死?
如果所有人不覬覦著鏡室裡的秘密,不追索神相水鏡的秘密,那鏡室也就沒有建造的必要;如果沒有傳國玉璽,那秦王會也不會大老遠地從陝甘趕來濟南城;如果沒有這西洋壁畫,很多人也就不會在密室中被吸為人皮……
正如古人所言——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
那麼多失去生命的江湖人物,包括嶽不群在內,豈不都是因為貪婪而失去所有?
「我是誰不重要,聽聽你內心的聲音吧——你該怎麼辦?那答案就在你心裡。你能創造出天下獨步的瘦金體,能把漢字筆畫中的清秀飄逸之美發揮到極致,難道就不能參悟人生,回歸至簡大道嗎?」我反問他。
那男人怔怔地立著,過了一陣,突然淚流披面。
我無言地放下了紅袖招,她是屬於他的,此刻並不屬於我。
「美人,朕不該辜負你——」那男人悲愴地凝視著臉色慘白、奄奄一息的紅袖招。
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因為那一刀刺中了紅袖招的心臟要害,一刀致命。
我沒有留在那飄蕩著脂粉香和血腥氣的屋子裡,而是敞開門,大步走出去。
外面,是一個精緻而陌生的庭院,一磚一瓦、一花一木全都透著濃重的古意。
我向上仰望,繁星閃爍,瑰麗如夢。
「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年代啊……」我不禁感嘆,「可惜,小人即位,莫能守之,最後招致北方金人呼嘯南下牧馬,席捲宗室、女人、財寶、金銀而去,只留下一座千瘡百孔的都城。這都是命運的安排……」
很多小說與影視劇中都提及「穿越」的概念,但我很清醒地知道,現在並非穿越,而是活在紅袖招的「癔症之術」世界裡。
正如她所說,如果我無法從「癔症之術」裡掙脫,那麼這一生都會被囚禁在這時光的夾縫裡,活在別人的掌中世界內。直到最後,半真半幻,亦真亦幻,失去自我,不知醒醉。
「怎麼樣?」紅袖招的聲音飄然而至。
「我佩服你。」我輕輕點頭。
既然身在幻象中,看到她、看不到她都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我既不回頭,也不轉頭。
「一個女孩子不需要別人佩服,你懂的。」她說。
「你要的,我給不了。」我婉拒她。
「你能,只不過是不想給。」她又輕飄飄地說。
「就到這裡吧,我們不要玩捉迷藏的感情遊戲了。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不了。此時此刻,我只想回濟南城去,了結那邊紛紛擾擾的一切。你知道嗎?那城裡城外幾百萬普通百姓要的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不想玩這種虛虛實實的遊戲。你要玩,自己留在這裡,我要走了。」我沉著臉說。
「好啊,你走吧,看你能不能走出『癔症之術』去?」她孤傲地笑起來。
我沿著鵝卵石小徑向前走,穿過花葉扶疏的花園,到了一扇黑色的木門前。
那扇門緊閉著,門外傳來行人的笑語。
我記得,當我在密室中雙手托住壁畫時,那道突如其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