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改命的過程是「由聰明入糊塗」還是「由糊塗入聰明」,但我能想到,一定是前者。
他的意圖肯定是想把我變成普通人,不捲入江湖爭鬥,也不進入相學、奇術的圈子。
那樣一來,生活就會變得平靜如水,與世無爭地活過百年。
平凡的人生也是一種幸福,縱觀歷史,很多平凡的人在亂世中得以保全性命,而那些所謂的超級大英雄反而是死於通向成功的光明之路上。英雄的人生有多風光,他們的命運就有多跌宕,稍有不慎,就會從精彩的巔峰墜入失敗的深淵。
爺爺為了我煞費苦心,但我喜歡他為我規劃的人生嗎?答案是否定的。
只要是男人,都想成為蓋世的英雄。
正如我常常拿來激勵自己的一句話——「英雄改變世界,平凡的人被世界改變。」
只要有可能,我一定要走上英雄之路,遠離凡俗人生。
「你這樣想,人就無需改命了,我們這一派的人還有什麼活著的必要?假使地球上人人都安於天命,去過逆來順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機械日子,則『山、醫、命、相、卜』這奇術五門還有什麼誕生的必要?」桑青紅並未被說服。
「算了,他做不了我的替身,收手吧。」灰袍男人說。
「不,我不收手,我要奮三生之力為你做一件事,只做這一件事!」桑青紅的語氣激動起來。
「你何苦逆天而行?」灰袍男人問。
「為了你,即使逆天而行,我也要試上一試。」桑青紅斬釘截鐵地回答。
灰袍男人長嘆,不再爭辯,閉口無言。
我向上看,大廟內的光線漸漸黯淡下去,灰袍男人的身影也無聲地融入了黑暗之內。
「喂,你們都還在嗎?」我忍耐不住,大聲問。
沒有人回答我,桑青紅也沒了動靜,這空蕩蕩的大廟裡只剩我與神秀的屍體。
這日本鬼子被斬殺時濺落的鮮血汙染了好大一片地面,血汙四散,觸目驚心。
我明白,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之處,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雙方都會拼盡全部力氣,只求在狹路相逢時艱難地活下去。
從這種意義上說,所有士兵、平民、將軍、元帥都被統治者綁在了烈火熊熊的戰車之上,雖然叫囂的是為國家、為民族,但實際為了什麼而戰?誰也說不清楚。
我忽然覺得,投入戰爭的人都好可悲,因為他們只不過是國家政治的犧牲品。
撞牆聲消失了,神秀一死,他率領的那些人馬也不會有好下場。
以灰袍男人和桑青紅的殺伐手段,突入敵寇陣中,做百人斬、千人斬也不是難事。
「他們為國家而戰,我呢?我在這裡,究竟為誰而戰?」我茫然自問。
剛剛,我也曾經為夏家祖先而戰,侵入戰局,力拒強敵。最終卻發現,一切不過是桑青紅的局。
「苦肉計?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記起了灰袍男人與神秀最初的對話。
這一次,他擺下的是「苦肉計、草船借箭、火燒赤壁」之陣,全都是諸葛孔明畢生的得意之作。
「苦肉計?替身局?」我苦笑起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別人的智計之中。
在這一智計中,我非旁人,正是受刑詐降的黃蓋,也即是計策中的捱打者。
如果我沒有及時警醒放開神秀的話,「受刑詐降」的黑鍋已經背定了。
引申來看,桑青紅是要我做「殺人的替身」。
「替身」二字在「山、醫、命、相、卜」的奇術世界中,卻有著更為深奧詭異的含義。它被官大娘那樣的走無常者廣泛地使用,「送替身、換替身、燒替身」等等半神、半鬼、半巫的儀式與活動中,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