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十年寒窗,多少風波,終於坐上這個位子,正準備一展所長,這個時候下去,想一想實在不能甘心。
三個人心裡面焦急,卻不好離開軍機直廬,正有點熱鍋上的螞蟻的意思,一個軍機章京匆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從內閣抄來的蔡壽祺的摺子的“折底”,遞給三位大軍機。
三個人圍攏在一起看完了,個個面色異常嚴重,文祥長嘆一聲:“六爺太莽撞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恭王看完摺子再行進止的話,斷不會當面和兩宮“鬧意氣”,事情也就沒有那麼被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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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機處畢竟人多嘴雜,不適合商量機密。好不容易等到申時四刻,應該不會再“叫起”了,已經提前預備了一輛馬車,文、寶、曹三個同坐一輛車子,一起往恭王府而來。
各自的聽差、轎子跟在後面。
路上三人反覆商量,定下了一個對應的基本的章程,要努力說動恭王接受的。
到了恭王府,聽差剛一投貼,便有王府長吏趕到車前,低聲稟報,恭王去了鑑園,臨走前留下話,三位大人到了,請到那兒說話。
於是換乘自己的轎子,又折往鑑園。
到了鑑園,主人延入內室,剛剛坐定,恭王便“嘿”了一聲,搖搖頭,“想不到跌這麼一跤!”
這幾個人是真正的“自己人”,不需要什麼虛頭巴腦的安慰的話,沉默了片刻,文祥掏出那張“折底”,遞給恭王:“六爺,你先看看這個。”
恭王看著,慢慢地眉頭擰到了一起。
終於看完了,閉上眼睛。
睜開後長嘆一聲:“唉,我好悔!”
他的心境,和文祥之前的意思是一樣的:太魯莽了!
文祥面色凝重,說道:“六爺,還有一件事情,這件案子,上面交給了倭艮峰主持。”
恭王怔怔的,臉上的神情極其複雜,是那種遭到背叛和遺棄而生的、掩飾不住的憤懣和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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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害的是“門包”制度。
三年來歷其事的成千上萬,難道可以梗著脖子說“沒有其事”?就算真這麼硬抗,王府的賬房裡還有明細賬呢,難道可以統統銷燬?
別的王爺也有別邸,奢華未必在鑑園之下;別人也吃魚翅,說不定還有更講究的做法。他們的花銷也不是年俸和莊子上的那點租子開支的了,但你總不能說,那誰誰也這麼著,為何只查我奕???
“驕盈”,上面高興的話就是“言語舉止偶有失當”;不高興的話就是“無人臣禮”,“大不敬”。這個不是你能辯解的了的。
同樣的道理,不請旨做事,上面高興的話,叫“勇於任事,不避嫌疑”;不高興的話,就是“擅權”,“違旨”。
所以,如果真的“會議”“查辦”,事情就進了死衚衕,再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最後的處分,可能比摺子裡的要求更加嚴苛,甚至革去王爵。
所以,一切之根本,是不要叫“會議”“查辦”發生。
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曹毓瑛提出的策略是:恭王主動上書,避開“貪墨、驕盈、攬權、徇私”四款,自認一個“荒唐”,然後請求開去一切職司,“閉門讀書思過”。
恭王既已如劾折中要求的“退居藩邸”,就沒有理由繼續“會議”“查辦”。打消了這個鋒頭後,聯絡王公朝臣地方督撫,為恭王求情,要求恭王復出。
這叫“避重就輕,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