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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子,隔著自家窗戶說道。

“叔!師父!”

鄭九和狗剩叫了半晌,不見應聲,對視了一眼,一齊推門闖進去。

老人盤腿坐在土炕上,身體早已冰冷僵硬,臉上卻浮著輕鬆的笑意。**的七根手指上,一身嶄新的寬袍大袖,在門口透進的微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師父!”

狗剩撲到老人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二嬸和鄭九哽咽著拉開狗剩,抖開那件新衣,小心翼翼地幫老人穿戴起來。

老人出殯就在成賢街開街的那一天,馱棺材的大車,從成賢街的西頭一直走到東頭,沿途老少爺們灑下的紙錢,彷彿十冬臘月,邊城漫天的白雪。

高大人也參加了老人的葬禮,或者說文廟的落成禮——反正怎麼說都行——,就著幾行眼淚,在文廟穿堂的西壁上又揮灑了一大片墨汁。

老少爺們可不管這些,他們只管哭,哭罷了只管捋起羊皮窄袖,或寬袍大袖,去搶豆腐飯(或者上樑飯,反正怎麼說都行)裡不太多的幾根羊骨頭。

逝者如斯,不知多少年過去了。

文廟拆了蓋,改了拆,再拆再蓋,到現在還好端端地矗在那兒,只是門口多了一個票亭子,門外添了好些地攤子。可高大人當年留在穿堂西壁上的絕妙好詞,卻不知在哪一次的兵焚中,和那堵不知第幾代西壁一起化作了一堆灰燼。

其實別說那文章,就是高大人,甚至老李裁縫、小李保正他們的名字,也早已被健忘的後輩們,拋在了不知那個朝代的故紙堆裡了。

如今的邊城雖比不得大都市繁華,城裡好歹也有了幾座七高八矮的高樓,街上也多少能看見幾輛半新不舊的轎車的,老少爺們,不論窮富,也都不再穿什麼寬袍大袖,或者羊皮窄袖了。

惟有一年一度、這幾年漸漸變作四度五度的什麼旅遊節上,才會有人吆喝著一群穿著古怪衣衫的男女,吹打著辨不出調門的曲子,跑到這成賢街上,文廟院裡,去舞一些不知是給廟裡的孔聖看,還是給街上稀稀拉拉的外鄉客看的什麼傳統樂舞。老李裁縫若睜開眼,怕也辨不出這些花花綠綠的衣裳,到底是胡服漢服,還是別的什麼服罷?

不過在離城不遠的鄉下,老李裁縫當年做的那種帽子,卻仍一代又一代的,在莊稼漢的頭上保留下來,儘管包括許多老人在內,大多數人早已講不出這帽子裡的說道,但方圓千里的鄉親們,卻差不多個個可以脫口說出這帽子的名字:

李家氈帽。

(完)

………【(一)】………

太平天國壬戌十二年五月(1),九袱洲(2)。wWw.23uS.coM

淅淅瀝瀝的春雨,沒完沒了地飄在天上江上,和洲上幾千太平軍官兵的頭頂上,葦叢、泥灘、彈痕斑駁的壘牆,破爛不堪的帳幕,和官兵們的招衣(3)旗幟,都被打得溼漉漉的。

江水洶湧著沖刷著洲岸,幾條朽船的龍骨橫臥在蘆葦汙泥間,任憑風吹雨打,船板、鐵釘,每一件哪怕還有一點點用處的物事,都早被守軍們拆了個乾淨。

“熊大人,熊大人,那西洋鏡,給小卑職也瞅瞅罷!”

洲南岸的木城上,揪天侯何得金伸著瘦骨嶙峋的雙手,豔羨地望著身邊的頂頭上司,酸天義(4)熊有方,熊有方佇立在木城上,雙手捧著具早辨不出漆色的單筒千里鏡。已經朝著南岸天京的方向,目不轉睛地望了好久。

熊有方放下千里鏡,甩甩頭巾上的雨水,掂起自己身上溼透了的破紅袍一角,心疼地不住擦拭著鏡面,口裡嗔道:

“你這伢子,老子對你講了不曉得好幾十遍,沒得上司官在,你我老哥老弟稱呼,多少痛快,你啊,就是妖書讀得多了,”他一邊嗔,一邊小心地把千里鏡